此刻的妙善面凝寒冰,毫无白日与尹可文嬉闹时的欢快灵动,像极了一樽木塑灵偶,她垂着脸漠然倒茶,尹子康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那倒茶的手颤抖得连壶也没握紧,水撒了一案。妙善压抑的情绪就在此刻爆发了,瘦弱的肩膀不断抖动,泪珠断了线落下,却毫无声响。
她不知道如何说明情况,委屈、愤怒、羞耻感让她无颜再面对尹子康讲述自己的遭遇。她甚至害怕一开口就被他骂作淫荡无耻、勾引生父的狐媚子,任何女子都不希望自己被扣上这样带有侮辱性质的帽子,她也是。
妙善甚至不知道此刻的尹子康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尹子康却起身将她拥入了怀里,用温和而轻柔的声音哄她、开解她。
“妙妙,不要这样哭了,叔父很心疼,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今晚什么都没发生,哭出声音来好吗?不要逼自己。”尹子康的怀抱温暖而宽厚,如一座葱郁大山,安静从容地容纳着林间万物,妙善心防彻底崩溃,喉间发出悲戾的嚎叫,整个人伏在尹子康的肩头,陷在温柔里放肆发泄。
她的发泄是粗蛮的、毫无章法的,如孩童一样地发泄,哭泣时手胡乱打在尹子康身上,力道有些大,尹子康忍住痛轻拍着妙善脊骨凸起的薄背,终于待她哭累了,双眼已肿如核桃,清亮眼中布满血丝,尹子康耐心细致地从上而下给她顺背,哭累的她渐渐睡着了。
尹子康感受到肩上平缓的呼吸,料到她睡着了,轻巧抱起她放在床上。看着梦中还时不时抽泣的妙善,尹子康的心也不平静,心口有一丝难言的抽痛,他心疼妙善,但那些夹缠不清的感觉是如此迷乱。
如何做,才能让她开心一些呢,尹子康抚了抚妙善紧皱的眉头叹息一声,袖子里的那个盒子终究没有转交。
第二日两人在上朝路上遇到了,德安候从马车里面色不善地睨了他一眼,尹子康装作无事发生放下了帘子。朝堂之上他们是同盟,有些事还要一起出力。
朝堂上果然宋国公的娘舅梁大人开口夸奖叁皇子赈灾有功,尹子康朝自己门下御史大夫周子荣使了个眼神也提及五皇子雪灾中帮助灾民营建房屋也极利民生恢复,圣上听闻顿了一息,太子去世后各世家纷纷挑选皇子栽培倚重,其中以叁皇子最为势胜,五皇子为人过于温敦经常出处下风,他冷眼瞧着这明面上的二人相争,心有戚戚。
是他老了,所以臣子们也纷纷挑选新主,罢了就让他们开府出宫斗去吧,他当个热闹看看谁最后胜出。
皇帝眼中闪过冷冽的光,摆手让贴身太监宣读早已拟好的封王圣旨。
叁皇子封魏王面露兴奋,五皇子封楚王,则是喜出望外。
德安候回去时邀了其他工部官员谈事,冷眼看着被督察院官员簇拥着的尹子康走远,宋国公适时走到他身侧,冷嘲道:“德安候一向与尹大人交好,怎么今日满脸怨怒看着好友离去呢?叁皇子与五皇子一同封王出乎你我意料,看来圣上早把咱们的心思猜了个透,早做打算是好事就是不知德安候家的嫡女何时能嫁入我宋国公府,翻年叁月她就及笄了吧,两家婚事也是时候提上议程了。”
宋国公拍拍德安候的肩膀,留下一句意犹未尽的话大步离开。
德安候心中翻涌的嫉火一下平息下来,他想起自己的计划,来年不仅有两位女儿的及笄礼更有春闱,他的儿子和女儿都要在春天走上各自不同的命运,但他的亲女只会离侯府越来越远……怔愣间工部司的官员打断了他,德安候抬袖抹掉脸上的雪粒子又随他们一同去议事。
年关将近,腊月里京城的夜市也更加热闹了,尹子康回家时便被尹可文央求带她出门转转,他看了一眼妙善,同意了。
尹可文每年出门次数都寥寥无几,夜市是来过的,但妙善不是。
庵堂里有时会跟师父师姐下身布施做法事,但这样的法事布施对于孩童时的她来说枯燥又无味,想偷溜闲逛又害怕被主家责骂只能老实地看着师父师姐们做完法事,吃一顿好些的斋饭又回到了山上。
妙善从没有看过这么热闹的场景,无数形态各异和颜色不同的灯笼把整条街照得亮如白昼,街上人潮涌动,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吆喝叫卖声,她紧紧抓住尹可文的手,像个害怕走丢又兴奋的孩子四处张望。
尹子康带着奴仆走在护在他们四周,尹可文瞥见一盏造型独特的鲤鱼灯,拉着妙善到了摊子上:“那盏鲤鱼灯多少钱我要了,妙妙你喜欢什么灯,快点挑,咱们等会儿提着灯笼逛,可有意思了。”
妙善挑花了眼,这么多灯盏盏都精致美观,犹豫间尹子康吩咐摊主拿了一盏西府海棠花灯:“妙妙,你看这盏海棠花灯如何?”妙善见此灯上的西府海棠娇艳美观遂点点头,尹子康付了钱将花灯递给她,两人手指相触妙善抬头看了一眼,谁料尹子康也在看她,掩饰般拿好灯挽着尹可文向前走去。
尹子康回想着小手温软滑腻的触感,是他失礼着相了,自嘲一笑,摇摇头跟了上去。
后来尹可文体弱走不动了,众人买了一些零食小吃就打道回府。
洗漱好后妙善正仔细摆弄着那盏海棠花灯,尹子康却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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