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几个仆从艰难地走在湿滑的石阶上,时刻提着小心,生怕滑倒。
释心在山里跑惯了,这些山路自然不在话下。
她雀跃地一蹦一跳,不时回头看看众人等一等。
祁嬷嬷看着身穿缁衣的瘦小女孩,嘴角的笑意冷了几分。
谁能料到候府里娇养了十余年的小姐居然这个冒牌货呢,德安候府里小姐们来初潮时,候府必要举办点执心灯仪式,那日执心灯盏的火焰燃了又灭。
众人不可置信,假小姐不死心的将灯燃了一遍又一遍,老夫人神色复杂出声制止,却想起多年前为躲避厉王造反大军,长安众亲贵皆仓皇出逃,侯夫人身 怀六甲与众人走散,落在蓝田县中被一农家所救。
待到兵祸平定,被她迎回府时抱着出生月余的小姐,然而侯夫人产后淋漓不尽,多番救治也终撒手人寰。长子年幼,幼女尚在襁褓,侯爷没法只得交由老夫人扶养。
这小尼姑要是能过执心灯那关,就必是候府小姐无疑。
府里的假冒货惶惶不安的样子,可真是没用极了,白白老夫人费心抚育
祁嬷嬷快一点!我看到山下的马车了。释心如脱笼的鸟儿,兴奋极了新鲜极了。
祁嬷嬷思绪被打断,诶了一声,又加快了些步伐,不多时众人到了山脚。
释心被祁嬷嬷领着上了领头的马车,其余仆妇挤着坐后面一辆,很快马车咕噜噜走远,云雾缭绕的西林山如美人遮面一般安静矗立。
一如往常
蓝田县离长安不远,坐车只消半个时辰,雨天难行也只比平时多花两刻钟。
路上祁嬷嬷耐心询问释心庵堂里的生活,以及流落庵堂的经过。
释心不疑有他,照实说,但她不喜祁嬷嬷语气里隐约藏着的可惜语气。
庵堂里生活清苦,但主持和众师叔师姐都很照顾她,释心也不觉得庵堂里苦,侍奉菩萨此生不悔。
人来人往的宽阔街道一处威严肃重的大门口早已候了人。
祁嬷嬷下了车,刚想扶着释心下来,谁知她帘子一掀跳了下来稳稳落地,候府下人惊讶地看着这瘦小伶仃的小尼姑,这是来候府里认亲的?
举止自恣,也太粗俗了。
多年调教的下人也只打量一眼很快就垂了头,心中却生出轻视之意。
穿过重重院落,释心被这世家富贵和精致程度震惊,处处雕花,移步换景好不精巧。
以前自己只接待过富商小姐,却不想真正富贵原来是这样让人咋舌,连假山角落里的石头也雕成了小狮子模样。
释心一路看一路走,下人行走言谈处处透着规矩,走了两刻半钟才到了老夫人的澄心堂。
此刻里面留着不少的与释心年纪相仿的姑娘,皆是找来认亲的。
祁嬷嬷走到老太太跟前请安:老夫人,那位我也给您带来了。老夫人颔首垂着眼安静地捻着手串,仿佛在等人。
祁嬷嬷见状立在一旁伺候。
释心一身缁衣,头戴禅巾在一众人群里格外醒目,大家都好奇的看向她。
她忙念了句佛号,双手合十向腼腆看向众人。
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多人,都看着她怪不好意思。
屋子里的伺候丫头们衣饰鲜亮,乌亮的发丝挽出各种小髻,释心扫了一眼,心中默念罪过罪过,我要侍奉菩萨,不可妄动心念。
不多时澄心堂里来人回禀,一切已备好,众人被带去另一处院子,里面供奉着什么,下人挨个在众人指尖刺了一针。
澄心最后被刺,待下人引导她讲血涂在墙上模糊不堪的画像时,原本模糊的画像一瞬金光大作,释心看到画像一瞬复原又马上恢复原样。
这画像上的画得似乎是菩萨,但菩萨为什么穿着紫色法衣呢?
释心正疑惑,下人们却兴高采烈起来,下跪拜喝:上苍保佑,小姐终于回府了。
她愣了一瞬,忙去将屋子里跪倒的下人扶起来:不可,贫尼受不得如此大礼,诸位快快起身。
祁嬷嬷扶着老夫人闻讯而来,老夫人十分激动,眼里泪光点点:好孩子,在庵堂里你受苦了,以后就把这缁衣脱了罢。
你是我德安候府的小姐,好好安享富贵荣华便是。一边说一边紧握住释心有些粗糙的手,眼中满是感慨。
释心陡然被人如此亲近,不自在地想要将手抽回来,谁料老夫人紧握住一直不肯撒手。
阿弥陀佛,施主话堵在嗓子里,释心就被老夫人带去了宁昌堂,且吩咐众人将府里的主子的一并请来。
这隐秘院外下人有序引着其他姑娘离开,并给了几两银钱,小姑娘们高兴地出了德安候府。
老夫人坐在上首,不住地拉着释心问起庵堂生活,听起庵堂日日念经,言府中也多信奉佛祖,以后可在澄心堂多多陪着自己,以慰多年骨肉分离之苦。
释心老神在在地应了,这时候府主子陆续来了。
她忙打起精神,装作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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