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度,甚至能想象出平日里他那双眼有多锐利,充满精明,然而此刻那张褶皱横生的脸却已泛出青灰,眼神呆滞出将死之态。
那是宋国公。
舜音在人群后方站着,冷眼看着那里。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此人,料想也是最后一次。往日她父亲很少提及此人,她记得最清楚的也只是他们大概是同时承袭爵位,怎会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无冤无仇的人,竟然暗地里谋划布局着将她父亲铲除。
“他们罪名已定了,但圣人重视,近来将他们全都提往宫中,又亲自审问了多日,直到今日才结束,之后便会昭告天下为封家结案了。”封无疾在她身旁小声道,“赶在了阿姊返回之时,也许是父亲和大哥有灵,正想让你看到这幕……”
舜音眼看着那些人一个一个在面前经过,右耳仔细听着他的叙述。
这里的人,有的是当初任职灵州的官员,逼迫老妪远赴长安以死状告她父亲战时虐杀;有的是朝中官员,附和上奏弹劾,施压朝中;有的是守关的武将,私下打开关口,放入贺舍啜的大股兵马,伏击他们前去搜罗证据的队伍,害她大哥殒命……
一个都不无辜。
周遭嘈杂,封无疾压着声,说到后面,言辞恨恨:“他们竟说,都怪父亲惯来主战,还劝圣人要广探四方,掌握各方情形,是在怂恿挑拨战事,才对我们封家下手!”
舜音盯着最后一辆囚车过去,语气轻而嘲讽:“又是这番说辞,难怪能藏这么久,已将自己标榜成为国为民了。”
面前禁军队伍已押着人走远,手臂被一手握住,她转头,穆长洲站在右侧,抓着她手臂,往身边带近:“走吧。”
舜音被他拉着返回路边,又被他拿着马缰塞入手心,思绪似也被塞了回来,低低说:“我没事。”
穆长洲看看她,自那日见完虞晋卿后红了回眼,她似乎确实没事了。
封无疾跟上来,看看他们,有些犹豫地问:“阿姊……事已了,你可要回一趟封家?”
舜音握着缰绳,没有作声。
穆长洲转头牵了自己的马:“去吧。”
她抬眼看过去。
穆长洲转头看回她脸上:“我既来了,也该去拜见岳母。”
封无疾刚想起来,这么久了,他还没正式与他母亲再见过,赶紧翻身上马,往前带路:“那快走吧。”
舜音顿了顿,终于踩镫坐上马背。
封家当初旧案一直悬而未结,家人没有被连累,宅邸也一直还在,只不过早些年常有觊觎这宅子的,好在总算是艰难地留了下来。
离近宫城不远的一坊,安安静静,宅邸前也安安静静。
穆长洲勒马停住,看了眼宅院大门,只觉门庭萧瑟,比起当初年少刚来之时,不知冷清了多少,门额也早已老旧。
他回头看一眼舜音,下马说:“我自己去拜见也行。”不想让她不舒服,若她不愿,就不必进去了。
舜音一样在看着大门,她已多年不曾回来过了,跟下马说:“我与你一起。”
穆长洲闻言,唇角微牵,伸手在她腰后揽一下,才朝府门走。
封无疾先一步去叩了门,见到他那动作只好转开眼,看他这模样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简直与他阿姊形影不离,眼里已瞧不见别的了。
大门打开,里面站了两个婢女,向他们屈膝见礼。
封无疾边进门边道:“这是圣人新赐来照料母亲的,过往这些年早没下人,我一去秦州,母亲就像是独自守宅的了。”
边说边往前走,又看见几个随从,是他当初刚任校尉时安排的,以免他母亲独自在长安时不安全。
也只这几个人,整座府上寂静非常。
舜音一路往前,目光扫过,从庭前廊柱,到阶侧的花木,除了旧了,还是以往记忆里的模样。
到了厅门前,她忽而止步,看着厅门口。
郑夫人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穿一身深湛襦裙,挽着素色披帛,眼正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会回来一样。
封无疾两边看了看,赶紧上前打岔:“母亲,穆二哥来了,他如今可是凉州总管了。”
穆长洲手搭在舜音腰后一按,仿佛在叫她定心一般,走上前,抬手见礼:“直到今日才来拜见,岳母。”
郑夫人看了看他:“你变化很大。”
穆长洲只说了声:“是。”
郑夫人看了眼舜音,转身入厅:“我与你单独说几句。”
舜音看过去,穆长洲朝她看了一眼,点一下头,转身跟进了厅中。
郑夫人进了厅中,回头又打量他两眼:“早已多年不闻你消息,将她嫁给你时也没想到你会做到凉州总管,既已身处高位,往后又是否还会再有她独赴秦州之事?”
穆长洲听出了弦外之音:“岳母是担心我与她不睦,还是担心我将她抛弃?”
郑夫人脸板着,声似也板着:“她不是那等安于闺阁的女子,也不爱文事,可能做不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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