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范所流那个人,一心跟他大哥比,他范所流能输给天下人,却唯独不愿输给范所源,因此就连从临安带回来几样伴手礼,她也要特意给范家两位公子备两份相同的扇子和佛珠。
绿同这会儿回过头想想,却也闹不清楚所源和所流到底谁同她更亲密,她与所源之间总隔着男女的矜持,明明相处不够,却要仗着那一份心动玩心有灵犀的把戏。
不像对所流,一两句话说得刺挠了,再捋捋平,哄一哄也就能过去了。他清楚她的脾气,有心情了也愿意哄着美人高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他笑起来最是动人。
当初答应他送他帕子也是为了弥补那把剑,她的绣工不好,一张帕子如何也比不过一把剑的贵重。那剑是世上绝无仅有的一把,这帕子也是,丑得世无其二,更是她几个时辰一针一线熬出来的。
那剑出世前,要经过上百个时辰的锻造打磨,可是剑并非为所源而生,她也不过是接到消息时灵机一动才想着当成生辰礼送他的,可这帕子不同,这是范所流要的,她绣的是馆儿,这也是他送的猫,一张帕子不值钱,值钱的是她不知不觉被他围绕控制的心。
绿同算不清这本账,竟渐渐地对所源生出了些愧疚的心思,再捧起绣撑子,一针落下去,不留神扎了自己的手,晚上的凉风正是惬意,绿同想起他压在她身上时的气息,绕着她的脖子,因为有汗,再热也是温凉宜人的。
她被他弄得热了,总要他吹一吹,那时他说吹了更热,不许她闹,可是她不依,因为认定这热是他传给她的,于是缠着他要他吹,他吹了,却是对着她的嘴吹进去的,他看见她涨圆了的粉腮,越发情动,撞得她失神,随后又舔舐她的汗,所流那时的眼神——
她不禁面红,歪着身子朝窗外看了看,树枝摇动,地上婆娑的灯影跳跃几回,余下只有寂静,她晃过神来,低声道:“糟了……”
“娘子怎么了?外面有什么?”
濛濛已经掀帘跑出去了,她才摇摇头。
这可真的乱了,她想范所流。
***
次日见到所流时,绿同表现得一如往常,两人偶尔说两句话,话题却都是笑阁提出来的,不久笑阁又说听说胡商进城,他想买一匹上等胡马,约着绿同一起去相马,所流插嘴说:“你不如请我大哥帮你还靠些谱,有橘只瞧漂亮,瞧不出马力,别白做了散财童子。”
绿同撇撇嘴,她的确是没有什么这方面的眼力,小时候养兔子,总是挑兔笼里最漂亮的,结果越漂亮越薄命,不出叁日就得惹她一筐眼泪。
“其实你也不必麻烦,哥哥的那匹轻雪整日在马棚里圈着,不如给你牵去骑,不过记得还,那是他的二妹妹。”
笑阁提议道:“改天牵去西郊溜溜,说来趁着还没入伏,不若咱们几个赛一场?”
这话一出,胡磊先响应了,忙凑过来说:“成啊,还跟从前一样,你们比,我坐庄,彩头也我来出。”
所流冷冷扫了他一眼,胡磊赔笑,又改口说:“天不算热凑一起玩玩儿也是好的,我那地方大,就在我家的球场比吧,下不下注的再说。”
笑阁爱玩,跟胡磊商量起来,绿同拿笔杆戳了下所流,他侧耳过来,绿同撑着书案靠过去,正欲开口,余光扫过斜前方的所源,觉察出他正瞧着自己,便又正了正身子,笑着说声无事。
所流转过身,移开面前的砚台,就这么歪在了她的桌上,“说呀……”
“今早难不成起晚了么?头发怎么梳成这样?”她倒执笔,用笔头替他捋了捋鬓边的不平整,“姑娘们梳头都用刨花水,二公子也试试?”
所流笑了笑,“等下午休你替我试?”
“不要。”绿同拒绝得十分利落。
两人有过约定,若有需求必先相约,可是绿同今日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心里暗骂他下流。
所流笑得不怀好意,抓住绿同的手腕,抢了她那支紫毫笔,凌空在她眉上描了两笔,只笔尖的余墨微微蹭上了毛流,她的眉本就浓重,笔上的墨并未上色,绿同嗔怪他捉弄人,他问:“为什么不要?你怕大哥吃醋?”
绿同微笑道:“心里有鬼嘛……”
“什么鬼?”
她拇指带墨,揿了下他的鼻尖,“画皮鬼。”她说。
所流的鼻尖带了一团墨色,只差几根胡子,活脱脱就是修成人形的馆儿了,绿同把手指摊开同他耀武扬威,笑阁看了笑起来,人一圈圈笑嚷开,连信安县主都提了提嘴角。所流大为光火,抓着绿同的手扯她出了教室门。
油烟墨不好洗,两人跪在湖边,绿同摘了两颗无患子,把所流的鼻子都搓红了,墨色淡了,依旧能清楚地瞧见灰黄的一团,她罪也赔了,错也认了,所流不理她,胸前的衣裳洗湿了一片,绿同越看越发想笑,气得所流恨不得给她扔水里去。
云也悠悠,风也轻轻,所流无赖躺在她膝上晾衣裳,绿同随手扯了几颗狗尾巴草编手环,原来接下来是朱夫子的律学课,两人耽误了这许久,也无心再回去听讲了。
绿同垂首抚过他的长眉,低声道:“持星,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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