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万先知道自己的闺女不擅诗词,但他也看不出哪幅画是闺女画的,就只好随意看看。
许绍元围着几张桌子遛了一圈,一眼就认出了青岚提的字。
他上前一步,伸手便将她的画从一大片铺开的画中抽了出来,惹得一旁的徐万先直看他。
许绍元是当年北直隶著名的少年状元,才情过人,可谓“飘然思不群”。他还在翰林院做编修的时候,便有画商不知从哪儿弄了他的画出去卖。那他许绍元看重的画作,想必是可以夺魁的了。
许绍元已经展了那画端详。画中树枝苍劲,两只清癯的蝉收紧了薄翅伏在枝头。她画的是大写意,笔触简约清灵,寥寥数笔,虫与枝叶的神韵毕现。
旁人画蝉,若非取其“禅”之意,便多是暗喻自己有朝一日会一鸣惊人,又或是表一表出淤泥而不染的心境。
她这幅画却显得格外宁静,两只孤蝉零落在枝叶间,偶尔鸣叫两声,既无喜也无怨,只有种说不出的空旷寂寥。
“故国行千里,新蝉忽数声。”
许绍元在心里默念她提的诗。
虽是旁人的诗,却应当就是她自己的心境。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在祖家过得如何。虽然每逢年节,她会送些礼物给他,但他能感觉到她是有些怨他的。她一个女孩儿家,问出那样的话不知要多大的勇气,偏偏他却不能答应她。
好在,这小姑娘看上去还未开窍,对他应当也不是什么男女之情,想必只是因和他熟悉,对他比旁人多了些亲近,才会生出那样的主意。他原以为等她过了那阵别扭会再来找他,但她居然一次也没来过。
一会的功夫,徐智便回来了,将从那婆子那里打听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回禀。
许绍元听他说着话,将手里的画仔细折好,压在手边。
竟然还有人说她品行不端。她的品行能有什么问题,光凭她救大景特使于危难的功劳,就足该得朝廷的嘉奖。所幸,她今日这一闹,总算为自己证了清白,至少风不会只朝一边吹了。若错过今日的机会,等谣言深入人心,说不定她一辈子都摆脱不掉。
他能想象,她这个凌厉的做派,徐家人恐怕是招架不住的。他回忆起上此在岑兴的时候,她站在院子里,仰着一张俊俏的小脸说他触犯了大景条律,有理有据、义正辞严的,可真是锐气难当
他不禁弯了嘴角。大概是因许久未见,有关她的记忆倒愈发明晰起来。
文清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然而他身份不够,只能等几位大人散开些,再凑上前。结果绕着几张桌子走了两圈,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其实许四叔手里还拿着一幅画,他不曾看过,不过想来即便看了也是看不出什么的。
一会的功夫,刘澶见众人都回了本位,便把手里的茶盏往旁边一放:“怎么样?都说说吧,娃娃们还等着你们的意见呢。”
他一向都是让底下的人先说话,有顺他心意的他便赞同,没顺他心意的他便再让另一些人来说,极少有自己先发表意见的时候。在座的几人对此已是十分熟悉。
袁思教便先开口:“学生倒是以为这一篇《暑日行》,言辞清丽,且别具匠心,实在卓然于众人。”
他从桌上取了沈常清的诗,递到刘澶面前。
刘澶深以为然:“这诗的确写得不错,想来平日里没少下功夫。画怎么样,你们谁看了画?”
也就是说诗里面,他认定这一篇最好了,再挑好的,也只能从画里挑了。
沈茂端起茶盏,掩住上翘的嘴角,他闺女拿头筹是实至名归。
他和徐万先都不说话,其余几个官职低些的人因知道了他们两家姑娘之间打了赌,也不好评论。因而,刘澶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人说话。
“朝廷的公务你们不吭声,怎么几个娃娃的画,你们还前怕后怕的!”刘澶啧啧了几声,“子恕,你拿着人家的画不撒手,是什么意思?”
许绍元一笑:“先生,实不相瞒,学生拿着这画是有些私心的。”
刘澶笑道:“我就说么,你许子恕不会做无用的事。”
“让先生见笑了,”许绍元起身,将那幅画展开,双手递到刘澶面前,“学生一见这画,便觉得此等心境,似曾相识,想来学生年少之时也曾有过这样的体悟。学生怕这画被旁人看重,拿了去,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最放心。”
屋里的人全都笑起来。
许绍元接着说:“也不知是哪位小姐的画作,学生愿出五十两银子同这位小姐相易。”
他这话一出,屋里的人全是一愣。除了古画和名画外,市面上好一些的画师也就十几两银子一幅画,许绍元自己就是书画高手,他愿出五十两买下来,这画是要好到天上去?
刘澶本来只是随便瞧瞧,听他这么一说才端详起那幅画。
虽有些灵气,意境也不俗,但技法上颇有些稚嫩。五十两银子……也太夸张了些。
刘澶抬头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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