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要不要换双鞋?……总得给徐家留个好印象。”
“换什么,怪麻烦的。”
青岚跳到鸡圈外铺的几层秸秆上蹭了蹭鞋底,就算是完事了。
留好印象做什么?她对这门亲事,又或是任何亲事,都没兴趣。
一旦成了亲,她就得住在别人家里,吃不合口的饭菜,管陌生人叫父亲、母亲,而且一年半载才能见到自己的亲爹和亲弟弟一回。
这都还不算什么,她还得和一个陌生男人吃住在一处。他若是脚臭怎么办?若是吃饭吧唧嘴,睡觉打呼噜,挖鼻牛乱弹怎么办?
所以说,徐家若是因为对她印象不好就要退亲,那才好呢。
鸡舍通着后院,刘管事急匆匆地沿着游廊往回走,却突然听到身后的小姐喊了一句。
“我抄近路咯”。
他回头一看,小姐衣裙飘摆,人已经潇洒地翻过廊下的栏杆,落到了院子里,正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动作熟练又流畅。看来这条近路她是没少抄。
刘管事叹了口气。他这老胳膊老腿的可抄不了这近路,只有把两条小短腿倒腾得更快些,争取不落下太多。
前院里。
青岚远远地瞧见父亲和一老一小两个男人站在院子里。
想来那二人就是徐家父子了。
父亲今日的穿戴极是妥帖,他没穿平日里常穿的劲装,而是换了身簇新的石青色竹制纹盘领袍,腰间还配了浮云样的银带钩,正和他头上的银冠相衬。
他果然是极重视今日的,她早就看出来了。
前几日他让人往书房倒腾红木茶几和青花茶具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
父亲一向疼她,为了不让她们姐弟俩受委屈,这么多年都不曾续弦。他既认定和徐家的亲事,必然是为她好的,她便不忍心破坏。反正徐家的日子若是不好过,她有一万个办法脱身。
沈望背手立着,见她进院,招手叫她过去,给徐家父子见礼。
青岚几乎是在衙门、军营里长大的,与那些普通的军士相处随意。每逢有人跟她打招呼,若非长辈,她就笑着冲他们扬扬下巴。此时她虽像其他女孩儿一样行了福礼,却也还是改不了一脸的笑眯眯。
徐燕楠见她眼睛亮晶晶、笑容满面地看过来,似乎有些不舒服,垂着眼帘还了个礼。
徐万先却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传言果然没错。这女孩儿真就是不知矜持、羞臊为何物。
姑娘家最重德行。德行不好,生了这张俊俏的脸也没甚用。
“你徐家哥哥箭术了得,你们二人正好切磋一番。” 沈望笑呵呵道,双眼放着异样的光。
一旁的徐家父子抿了抿唇,他们什么时候要切磋了。
方才徐万先随口说了句儿子擅射,沈望就抓着不放,非要问他究竟擅长到什么程度。
徐万先以为沈望故意挑毛病,便说“虽不敢说拔尖,却也是颖然出众”。他想着,沈望总归不会以大欺小,和燕楠比射箭。
谁知他话音未落,沈望就啪地拍了个震耳欲聋的巴掌:“岚姐儿倒也会张个弓什么的,既然贤侄擅长,倒不如让二人切磋一番,教岚姐儿长长见识”。
说罢也不等他们答应,就吩咐人把箭靶摆上了。
整件事发生得太快,父子俩望着院子那头两个鲜艳耀眼的红心,仍稍有些恍惚。
青岚经沈望一说,才注意到不远处居然立了两个靶子。
这又不是比武招亲,为何还要比箭术?况且若她赢了,徐家人面子上肯定挂不住,那于她的婚事岂不是很不利?
“爹,真——的要比?”
她抬头细观父亲的神色。
“自然是真——的。”
青岚觉得他好像咬了咬后槽牙。
她还是看不明白。
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沈家库房里常备着几壶箭,青岚接过箭袋,轻巧地往身后一背。
“徐伯父、徐哥哥,青岚献丑了。”
她灿然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贝齿。
徐燕楠看得稍一怔,僵硬地扶了扶肩上的箭袋:“……沈妹妹客气。”
两人张弓,二十支箭一支接一支地飞出去,沈望旁若无人地叫了十次好。
箭袋已空,刘管事让人把箭靶抬过来。
徐燕楠看了看靶,垂着眼眸没声响,徐万先的脸阴沉得快要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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