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昭并不避着瑶姬,将信纸摊平在桌上,同她一起看信。信中李嗣源一改之前存心观望的态度,语气热忱,邀她一同去迎接大唐皇子李星云。
李云昭好笑道:“阿姐,你看他这口吻,倒似是颈上架着刀剑,被逼着对那李星云低头。”瑶姬却没有笑,沉声道:“是啊,不良帅确实是诸侯颈间的一道枷锁。”
瑶姬待人接物看似一片温和,但李云昭知她内心其实颇为自负,评判天下豪杰武学修为时云淡风轻,即便是自己王兄和晋王李克用,中原武林公认的绝顶人物,她也一个没放在眼里,只有这位不良帅是个例外。李云昭不由得郑重问道:“不良帅,究竟是怎样一位人物?”
瑶姬道:“不良人乃贞观一朝创立,迄今为止近三百年。三百年间,三十六校尉换了一代又一代人,可不良帅却从未换过。你……明白么?”
李云昭睁大了眼睛,仿佛瑶姬说的是什么不可思议的奇闻怪谈:“你是说,他活了三百年?这,这怎么可能呢?”上古异人彭祖寿至八百,但那只是虚无缥缈的传说,算不得数。怎么可能有人真的能活过这许多春秋呢?
瑶姬微微一笑,但不知为何,笑容中隐含苦涩:“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他能活这么长,也确实不能算人了。他曾是贞观时有名的术士,你也许也听说过的,他名为……袁天罡。”
李云昭震惊道:“他就是袁天罡么?传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看来都是真的了。”
瑶姬续道:“是。寻常人毕生所学,不过是他所得的一点皮毛。他曾奉命为太宗皇帝炼制长生不老药物,可惜功亏一篑,试药时出了岔子,他全身经脉错乱,容貌损坏,状若妖邪。虽然当真得了长生,但也如行尸走肉。太宗皇帝不愿如此,终究没服用袁天罡炼制的丹药。”
她阿耶十七岁雁门救驾,十九岁太原起兵,二十三岁为天策上将,二十八岁经玄武门之变登基为帝,至万邦拜阶下,上尊号天可汗时也不过三十一岁。他这一生踌躇满志,意气风发,是未曾被蹉跎的一生。贞观二十年,阿耶他目睹了袁天罡服药后的惨状,是否也有想到他这一生几无遗憾,所以才拒绝服用那枚丹药?
“所以你明白了么?为什么这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畏惧不良帅。三百余年……你呀,说不定连他一个零头都没活到呢。”别说袁天罡本身就是天纵奇才,就是寻常资质练个三百年也委实骇人。瑶姬看李云昭神色怅然,宽慰道:“不过,纵然他无敌于天下,也未必事事如意。”
李云昭道:“怪不得李嗣源在信中这样态度,袁天罡无论是以武力相逼,还是以收回赐姓要挟,他都不敢不听命。”被袁天罡格外惦记的晋国与岐国除了实力雄厚外还有一个共通点:赐姓。
只是袁天罡这招能吓吓李嗣源,却绝对唬不住李存勖。李克用父子能坐拥三晋大地,借了李姓的威风是不假,但更多的是凭自己武勇,真刀真枪打下来的。李存勖常年领兵,一定晓得军中最崇拜的是精兵悍将,而不是什么尊贵身份。可惜李嗣源少掌军事,不会明白这一点。
李云昭叹道:“看来我不去这一趟是不行了。阿姐,你也一同去么?”
瑶姬淡淡道:“我去做什么?瞧年轻人谈情说爱、打情骂俏么?我没这么无聊,不去。”李云昭知她嘴硬,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瑶姬道:“……我扮作娑罗天样貌去。”她还是很想亲自见一见这个同宗小辈的。
李云昭和李嗣源踏进李星云落脚的客栈时,正碰上一邋遢道士抓着妙成天的手调戏她:“这位姑娘相貌脱俗骨骼惊奇,绝非人间凡品呐。”
李云昭一个手刀劈在那道士腕上,那道士松手后甩了甩手,一点也不觉得疼,反倒是凑上来把李云昭仔细看了看:“这位姑娘相貌脱俗,龙凤之姿,将来必定贵不可言,绝非人间凡品呐。”
李云昭虽然吃惊于这老道一眼瞧破自己是女子,但后面这几句只道是他疯言疯语,并不放在心上,抬手在面前一挡,避开这老道探究的目光。
只是老道这话自然有有心人在意。半低着头跟在李云昭身后的瑶姬闻言勾了勾嘴角,识得疯老道的李嗣源皱起了眉头,张子凡心思细腻,听后也暗暗留意。
反倒是李星云和上官云阙,虽然觉得那老道不俗,但知他满口胡话,算不得数。
疯老道转向李嗣源,吃了一惊,浑浑噩噩指着他说:“你,你……”
李嗣源眼中精光翻涌:“怎么,这位道长认得我么?”
疯老道两手在面前乱挥,道:“不,我不认识你。我儿子不见了,我找儿子去。我没见过你,我找儿子去。”他反复念叨着这几句快步走开了,到最后小跑起来,如躲避瘟疫般避之不及。
李云昭看他道袍脏污,用料却极好,遇见李嗣源时明显举止有异,显然是识得的。只是这是李嗣源的私事,她也懒得多问。
张子凡望了一眼那疯老道,上前向李嗣源行礼道:“义父。”
李嗣源横了他一眼,并不搭理,向李星云道:“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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