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士答道:“起初我进宫时,无法知晓外面的情形。后来到了陛下身边伺候,有能力前去打听了。冯氏其他族人,在长安过了两年,就纷纷散了,听说去了扬州一带。”
如?此一来,在遇到谭昭昭之前,高力士在长安除了义父高延福,就算举目无亲了。
谭昭昭笑道:“无妨,我同大郎都在长安。无论?你?以后去向何方,大门敞开着,随时欢迎你?来。”
高力士愣了下,很快就欢快笑了,慎重其事点?头道好。
时辰不?早,已到了晚饭时辰,谭昭昭吩咐眉豆去备饭菜,问道:“三郎可?有想吃的饭食,无需客气,只当做自己的家中般随意?。”
高力士迟疑了下,抠着手指,不?好意?思道:“先前的酒酿糖蛋,再来一份即可?。”
谭昭昭笑说好,不?过她又唬着脸,道:“只能吃一份啊,甜食吃多了不?好,会生病伤身。吃完甜食,切记着要漱口。”
高力士听着谭昭昭的絮絮叨叨,乌黑的双眼明亮如?星辰,视线随着她的走动而动,不?断应下。
张九龄放下书卷,扬声道:“昭昭,我晚上想要吃份酪浆。”
杏酪热乎乎,冬日吃了正好,谭昭昭也想吃了,道:“就杏酪吧,我让灶房做三小碗来,一人一碗。”
张九龄唔了声,瞄了眼高力士,举起书卷继续读了下去。
饭后高力士回院子?去歇息,谭昭昭下午睡多了,到了睡觉的时辰就没了睡意?。
张九龄更衣出来,她还睁着双眼,在床榻上翻滚。
灭了灯盏,张九龄走过去在她身边躺下,熟门熟路搂住了她,道:“昭昭既然睡不?着,可?能我陪着说一会话?”
谭昭昭道:“好呀,大郎想说什?么??对了,先前大郎说要托友人前去宫里询问,可?是?想托付给裴连城?”
裴连城裴光庭是?武三思的女?婿,他能进宫去,托给他最合适不?过。
张九龄说是?,“我看三郎急迫得很,他定是?心有不?甘,想要重回宫里。倒也是?,他身为冯氏子?孙,有诚敬夫人那般的先祖,就算身陷囹圄,岂能甘心。三郎这般小,已能看出其聪慧坚韧,长大后定当有大前程。我倒是?盼着他以后,莫要因着仇恨与不?甘愿,走入歧途才好。”
谭昭昭心道张九龄还真是?慧眼识珠,高力士能得武皇看中,再到被关在深宫中十余年的唐玄宗身边,深得其信任,这份本事,常人难以企及。
以前谭昭昭想要认识高力士,不?过是?看在他以后的前程份上,想要替自己,替张九龄,以及那些抑郁不?得志的大唐诗人们,替以后将会发?生的安史之乱,替四分五裂,由此崩溃的大唐,尽可?能多求一条生路。
等见到孤苦无依,跟受伤的幼崽般,只能独自舔舐伤口的高力士在她面前,她又迷茫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是?因为她的干涉,反倒会引起反噬呢?
韦皇后与太平公主?、唐玄宗他们之间?的政斗,谭昭昭只知晓最后结局,并不?清楚其中的过程。
贺知章的抑郁不?得志,张说的流放,在谭昭昭的眼前一一闪过。
他们都轻飘飘若落叶,风一吹,就散了。
谭昭昭打定了主?意?,一切顺其自然,前面总会有路。
张九龄见谭昭昭沉默不?语,终是?不?满地道:“昭昭只关心着三郎。”
哟,这是?吃醋了?
谭昭昭忍笑,道:“三郎还是?黄口小儿呢,大郎莫非也同他一样,变得小了?”
张九龄的手臂微微用力,愠怒地道:“昭昭明明知晓我在说甚,故意?左顾而言他。昭昭从未问过我要吃何种饭食,喜欢穿何种衣衫。”
谭昭昭立刻反击,道:“大郎不?也同样如?此!”
张九龄冷哼,娓娓道来:“昭昭最喜欢的衣衫,乃是?男衫胡服,以轻便舒适为上。最喜欢的首饰头面,乃是?各种金,鎏金同银饰皆除外。昭昭平时喜吃各种鲜果,干果。少食羊肉,多食鱼虾蟹。不?吃鱼脍,恐吃坏肚子?。当然,昭昭喜食的,还是?葡萄酒,若无葡萄酒,其余的酒也能吃,只要是?酒,昭昭都不?大挑。”
没曾想,张九龄对她的喜好一清二楚,谭昭昭讪笑了几声,道:“听大郎的意?思,好似我只好那口酒,跟那酒鬼一样。”
张九龄聪明得很,并未被谭昭昭转开话题,道:“昭昭并非酒鬼,只贪杯罢了。不?过昭昭,你?还未回答我,昭昭可?知晓我的喜好?”
谭昭昭想了下,道:“大郎喜欢魏晋之风,穿广袖宽袍。大郎喜净,葱姜等辛辣佐料,能尝其味道,只事先得挑拣出去。无论?何种饭食,皆会吃上一些,克制,再喜欢的饭菜,浅尝辄止。”
腰上的手臂渐渐用力,谭昭昭痛呼起来,“放开放开!”
张九龄放开了些,不?过仍然不?肯挪开。
“昭昭。昭昭。”他一迭声念着,难以抑制心头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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