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她会跟不上,昨晚就找出了初中的旧书,打算等暑假给她提前补习一下,还有数学。
不过眼下还是先复习期末考的内容,晚上的时候徐峰照例给徐梦讲题。
做题的时候钢笔没墨了,徐梦正准备从抽屉里拿出墨水,徐峰就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她。
今天回来的路上路过了文具店,给你买了瓶墨水。
那是一瓶老板牌的墨水,她怔了一下,随后嘴角咧开的笑就像突然绽放的花,明媚而生动。
哥,谢谢你,我很喜欢。
他抬手扶开挡在她额前的碎发,看到那双沉寂的眼里多了些光。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给哥哥讲的,哥哥已经能挣钱了。
他的声音温柔而清冽,可他语气里的疼惜是那样浓烈,她忍住鼻酸,说了好。
从7岁那年起,她能依靠的,就只有他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也在依赖着他,像是溺水的小孩抱住了浮木,不肯松手。
但看到他原本年轻的双手上那些老茧,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愈合了又出现。
她渐渐明白过来,自己好像也是哥哥的负担。
她不想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她怕他也会厌烦,然后像妈妈一样,一声不吭地离开。
可她那些小心翼翼,那些藏起来的渴望和期盼,原来他都知道。
她当着他的面,打开了这瓶崭新的墨水,原本干涸的笔尖又得到了灌溉。
她轻微地甩了一下笔身,却还是不小心将墨水撒到了木制的书桌上。
大大小小的墨渍逐渐晕染开来,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她有些愧疚地抬头,恨不得自己能有覆水重收的本领。
他没有责怪她,只是轻微地笑了笑,又问她兜里有没有纸。
她将手放进轻飘飘的口袋里,随意一拉,一个方方正正的小薄片跟着飞到了地上。
他弯下身子去捡,看到上面印着一张熟悉又亲切的脸,伸出的手突然定住。
妈妈的证件照就躺在那冰冰凉凉的地板下,照片上的人神情温柔,温柔得遥远又静谧。
趁他发愣的间隙,她飞快地捡起照片,一把塞进裤兜里。
那动作迅速又毛躁,仿佛是怕窗外的风,将那张单薄的照片吹到瓷砖拼接的缝隙里,最终陷入生硬的水泥里,永远尘封在黑暗和冰冷中。
即便她努力地佯装镇定,还是无法掩盖面色上的窘迫。
那只手还停留在裤兜里,握成一个拳头的形状。
明明还是小小的一只,他却能感受到,她此刻用尽了力气。
连最后一点思念都要如此战战兢兢,这对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太残忍了。
看出了妹妹的不安,徐峰没有说话,转身去柜子里拿了包纸过来。
她也像是如获大赦般,松开了紧绷的五指,重新拿起装满墨水的钢笔。
小心翼翼地擦掉桌上的墨水,他继续给她讲题。
兄妹两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起过照片的事情。
一切又归于平静。
不过那瓶墨水徐梦再也没有用过,而是被当成了宝贝般,完好地放在她的小箱子里。
她在墨水瓶外系上了一个塑料袋子,与其他物品区分开来。
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拆开系好的结,往里面塞了好些纸张后才重新系好。
即使后来的她知道,在坚硬的的碰撞下,那些纸巾能起到的作用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但那大概是当时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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