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封平静地重复,却别有心思地记下了她方才的小动作。
他家阿骊是个机灵聪敏的,既然打心底里不喜欢采薇,那就更不可能当着她的面吃些什么、喝些什么,这样抽丝剥茧算下来,只能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点了什么不干净的香料了。
想到这里,他眼中的戾气不自觉地加重一分。
被他磨得没脾气,荆微骊只好同意先吃饭,可的当她乖乖坐到桌案前拿起他递来的筷子时,眼前忽然一阵眩晕。
好不容易挨过去,可当她的视线停在满桌的珍馐美味上时,脾胃又翻江倒海般得不适。
忍无可忍,她放下筷子:“我真的不想吃。”
“若是真没食欲,那便不吃了罢。”她的每一个不适都被看在眼里,樊封服软,没有再说些强硬的话。
余光定在还沾染了泪渍没干透的枕头上,他有些难以想象自己不在时,小兔子是哭了几场。
“你出去,我要睡了。”
樊封否道:“我陪你睡。”
荆微骊瞪他一眼,掰着手指道:“随你。”
看着她自顾自地褪裙上榻,樊封苦笑,默默又搬了把椅子来。
如她所愿,这把椅子最终摆在了门口。
取悦她
◎“抱我”◎
夜莺扑扇着翅膀在窗台外落脚, 两声蹄鸣将荆微骊从睡梦中唤醒。
脑袋晕晕沉沉,她下意识用手背去碰额头,却意外地发现了一块还微微有些湿气的巾帕。
轻轻一嗅, 上面还有淡淡的药气, 不苦不涩, 还意外地透着些清甜。
指肚捏着帕子,她眯了眯眼, 又偏头朝一侧看去。
枕边没人,只隐约瞧见透过月光,投射在门窗上的背影。
聂声聂脚地掀开被子, 刚想穿鞋下床,但四肢涌上来的酸软令她难以控制自己。
无奈之下,她沙哑地唤了声:“樊封。”
灰黑色的背影略有晃动:“我在。”
鼻头一酸, 她吸了吸, 眼眶微红:“你能进来吗?我想看看你。”
几乎是话音刚落, 门外便传来不重不响的拉动声,紧接着,门扉被从外推开,男人一袭月牙白袍,圆领衫的款式, 胸前还绣了面文雅至极的翠竹斜阳图。
荆微骊愣了愣神, 攥着锦被的五指不自觉拢紧,如同好似被谁掐了一下的心脏。
“你不喜欢我穿成这样?”走近后, 樊封试探地发问。
他之前也当着她的面穿过一次白衣,可从当时的反应来看, 她应该是喜欢的才对, 难道猜错了?
担心弄巧成拙, 他也不敢自顾自地坐下,就站在原地,甚至连手都怯于触碰。
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荆微骊摇头,轻声道:“没,你穿这样很好看。只是我一时间没适应。”
毕竟你这家伙平时都是通体的一身黑。她如此腹诽。
“樊封,……你能抱一下我吗?”她突然抬头,来了这么一句。
没答可以或是不可以,只见樊封缓缓弯下腰,将床上的温香软玉搂进怀里,下颌虚压在她的肩颈处,大掌则是抚拍在她脊背上,有一下没一下。
“做噩梦了?”
没吱声,荆微骊只反手将她环住,整张小脸都埋在他锁骨一侧。
感受着男人强烈有力的心跳,两人就这样安静地抱了会儿,才又缓缓响起说话声:“我梦见你死了。”
在她看不见的方位,樊封不动声色地挑挑眉。
荆微骊继续说道:“就死在我眼前。”
听罢,他轻笑一声,安抚道:“哪有人盼着自己夫君死的,更何况,梦都是反的,不可信。”
“不,不一样的。”动作轻柔地从男人怀中钻出来,后有用手臂夹在两人之间,隔开了些许的距离。
她神情复杂,贝齿咬了一下又一下唇瓣,殷红的牙印清晰可见。
她曾无数次地考虑过,要不要将预知梦一事说出来,紧接着地又是无数次加一的否认,她总是想着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徒增听者的烦心事罢了。
可随着日月更迭,预知梦早就成了她的一桩烦心事,尤其每次梦见的并非蜜糖,而是剧毒的□□。
她不想一个人吞咽到死,一想到那些痛苦可怕的梦境她都要孤独地承担,便只觉得痛苦。
面对他时,她总是试探性地想,自己能不能再自私一些、再任性一些呢?就算说出来又怎么样呢?她只是想要一个人听听她老牢骚,听她说一些矫情吧啦的话而已。
手指蜷缩,可施展出来的力气又不足以紧握成拳头。
“其实有一件事我瞒了你很久……”
吞咽一口,她做好了决定。
窗台外月朗星疏,偶有清风吹动树梢,几片叶子纱啦啦地撞在一起,发出一段悦耳的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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