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可恨!
深吸一口气,她冷哼道:“想来,章公子怕是误会了什么,你我的婚约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断然谈不上儿女情长,说到底,你在心里不曾有过一分一厘的割据。章兰尽,你入戏太深了。”
铿锵有力地落下最后一个字,一甩袖子,她再次迈开步子朝茶肆的大门迈去。
是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个有他气息的地方。
“提莲!”
身后还有人在喊,荆微骊的步子也越来越急。
柔软的手掌不堪重负地扶在门框边缘,她到底是个娇滴滴的闺中娇,步子没快上几下就气喘吁吁。
眼瞅着马车已经近在眼前,庆幸之余,可惜步子还没迈出去,就差点被下昏过去。
“啊!”
她瞪大了瞳仁,喉头难扼,不受控制地喊了一声。
而把她吓得不敢进退的,正是一只凶神恶煞,青面獠牙的黑犬。
外人并不知晓,美名远扬的荆家三小姐,是个怕狗的。
特别是这种爪牙锋利、眼神还冒着幽绿的光,光从外表上就无比骇人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扑过来在她细嫩的脖颈上来上那么一口。
荆微骊吞咽一口,屏住了气,与黑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对视起来。
原本干燥的掌心已经开始渗出薄薄一层汗,可她就是不敢动。
“过来。”
就在这时,两个无关痛痒的字成了化雨的春风,解了荆三小姐的燃眉之急。
摇着细长的尾巴,大黑犬屁颠屁颠地朝唤它的人跑去。
总算能松口气,荆微骊顺着方才声音来的方位看去,可这一眼,只让她更加慌乱非凡。
她没想到,这只黑犬的主人竟然是北越王樊封。
只见樊封伸出手掌在黑犬的额头抚了两圈,紧接着又抬起头,朝她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处,耳边是嘈杂的叫卖与路过的车轱辘、马蹄声,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手上也没停,几下的功夫就在犬畜的脖上套上颈圈。
人声鼎沸,他缓缓走来。
腰间的蓝石于灿烂的熹光下熠熠生辉,借着这道光,她才注意到,这人的下颌骨边缘上竟然生了个小痣。
与他通身的凌冽气势格外不符。
可她偏偏又觉得,这是画龙点睛的一颗痣,让此刻的他,比之先前多了几分烟火与人情味儿。
匆匆敛神,荆微骊低下脸:“见过北越王,给殿下请安。”
抓着犬绳的手重了一分,樊封似笑非笑:“荆三姑娘免礼,这畜生方才冲撞了你,本王怎好意思再受你这一拜。”
眨了眨眼,一时间荆微骊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正怀疑这人莫不是在讥讽他,便又听见他不紧不慢地开嗓:“本王待这畜生,向三姑娘赔罪,还望三姑娘海涵。”
这次,荆微骊才真真是被吓傻在了原地。
不只是她被吓着,连带着刚赶到这片地方的章兰尽也下意识张开了嘴。
北越王樊封是何许人也,这可是位在朝上都敢指出天子错处的张扬主儿,他的恃功而骄和傲慢是烙印进骨子里的啊。可这样的人,竟然会在大街上,以一副谦卑姿态地朝荆微骊这么个官家女儿提“赔罪”一词,真是匪夷所思!
被他惊得一个字也蹦不出来,荆微骊深吸了两口气才总算有了意识。
嗓音干涩,她低声地应道:“王爷言重了。”
樊封扬眉,扯绳的手更紧了。
可惜他一颗心都扑在眼前小姑娘上,完全没有注意到狗子那呼吸已经开始辛苦的眼神。
荆微骊反应得很快,意识到必须得想办法给身后这个狗皮膏药下一剂猛药,不然鬼知道他会这样缠着自己到猴年马月。
觉得烦是一回事,要是让他阴差阳错毁了自己和太师府的名声可就得不偿失了。
心里默默理好了小算盘,桃花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她清清嗓子,语气娇柔:“王爷,玉国的律法中可有一条男子当街不可随意滋扰未婚女子,轻则打板子,重则游街的条例?”
樊封眯了眯眼:“是有。”
荆微骊主动上前迈出一步,拉近了和他的距离,再然后若有所指地回头去看章兰尽,模样梨花带雨,好一个被欺负了还不敢还嘴的可怜小娘子。
“那不知王爷可否能帮帮我?”
她说的不算露/骨,但明眼人都能明白。
说到底,这也是荆微骊的一场豪赌。
没有底牌,没有筹码,仅仅是心血来潮地去赌他的一句话。一句救命的话。
“好啊。”停了少顷,总算听见了男人的答复。
只是总觉得,这两个字比起之前,要飘忽几分,像是一簇压抑了许久才破土而出的草藤。
一旁的狗子差点被勒死,樊封不动声色地松开了绳索。目光炯炯,定在她软软耳垂上的唯一墨点。
“不知三姑娘想要本王如何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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