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这个问题很是让她为难,难以开口来回答他。
顾七不由奇怪。
因为菱月之前并不如此,她不是那一种在他面前有话也不敢说的人。
见菱月不回答,顾七也不去追问她。
他毕竟是个聪明人,自己琢磨了片刻,忽然明白过来。
她和老太太再亲近,到底身份上变了,她不再是那个在荣怡堂随进随出的丫鬟,她进了梨白院的门,现在是府上的新嫁娘,头一回没有做丈夫的领着,她自己一个人怎么好意思跑过去?
若是方氏在府中,有方氏领着,她也可以到处去串串门。
惟独现在她孤身一人,行动上确有许多不方便之处。
倒是他疏忽了。
顾七一时有些叹息。
如果他们之间不是夫主和妾室的关系,如果他们是正经的男婚女嫁,那么这些事情他就绝不会想不到,便是他想不到,身边这么多伺候的人,也自会有人提醒他。
然而,她却只是他的一个妾,而已。
因此,她的想法,她的感受,她生活上的不便之处,似乎通通是可以被忽略的。
就连她本人也不抱怨,似乎一切本该如此。
顾七思维散开,今日他见到的,只是没人带她去见老太太。
那他没见到的呢?
或许,别的普通女子可以享受到的一切,于她而言都是奢望。
顾七还记得,当初他和方氏成婚的第三日,他携了新婚妻子登上岳父母的家门,新女婿头一回上门,准备的礼品之丰厚自不消说,那一日方氏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便是如此,岳母也把方氏拉去屋子里说了许久的私房话,生怕方氏在婆家受了什么委屈。
如今菱月比之又如何?
她可是连三日回门都没有的。
想到此处,顾七心中一时有些闷闷的,对菱月也颇为怜惜。
这种分外怜惜对方的感觉,顾七对着菱月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了。
看着对方低垂着的、乌鸦鸦的脑袋,顾七心中暗自叹息一声,这个小女子,似乎总有这样的能耐,能把他变得如此。
顾七难得开口哄人:“这件事是我想得不周到,该早点带你去的。”
他能说这话,显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菱月闻言松弛下来,一双素白的手终于也放过彼此。
菱月抬起脸,一双水盈盈的眸子里流露出一点感激的神色,她神情温柔地道:“这不关七爷的事,七爷公务繁忙,哪能想到这么多呢。只要七爷愿意带我一起过去,我就很高兴了。”
顾七心中越发柔软。
她出身卑微,从不为自己要求些什么。
偶尔有一点点请求,也真的只有一点点。
那么容易满足。
顾七提醒她:“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闷在心里,你自己不说,有时候我难免就会忽略过去。”
菱月柔软的脸颊上露出一对笑靥,笑着说知道了。
顾七暗自叹息,也不知道她是真知道了还是假知道了,也只有自己以后多想着一点罢了。
看时辰差不多了,顾七这便带着菱月出门了。
以往逢上休沐日,顾七去给老太太请安,都会故意错开府中众女眷去荣怡堂请安的时辰,也免得彼此不便。
如今倒多出一个额外的好处。
走在青石板的甬路上,顾七对着菱月温声道:“这会子荣怡堂里的人该都散了,一会儿你见了老太太也能多说会儿话。”
菱月露出两个笑靥,很高兴的样子:“那敢情好。”
说着话走到一个三岔口上,就见得十六爷和十六奶奶夫妻二人也往这边走来,双方正好撞见。
顾十六忙赶上来两步,对着顾七揖礼:“七哥。”
顾七问他这是要上哪儿去。
顾十六一张年轻俊秀的脸上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赧然道:“七哥,我是不小心起晚了,正要同沈氏一起去给老太太请安呢。”
顾十六也是二房的人,他是陈姨娘所出,乃是顾七的庶弟。
他身上已经有了秀才功名,这点成绩虽不敢和顾七当年相比,却也算不错了。
现如今他正在国子监读书,平日吃住都在国子监,国子监也是十日一休沐,和朝廷休沐的日子是一致的。
故此,顾十六也是难得回家来。
他年前刚和沈氏成的婚,本就是新婚燕尔的时候,兼之小别胜新婚,夫妻二人越发如胶似漆的。
正说着,十六奶奶沈氏已是紧步而来,对着顾七恭恭敬敬地一礼,也是按着规矩称呼。
顾七和顾十六走在了前头。
顾七考校起顾十六的功课,顾十六便是平日不曾懈怠,也顿感压力,绞尽脑汁地回答着。
十六奶奶沈氏知道这位嫡出的大伯颇有能为,很受今上看重,是必须要敬着的人物。
她落在后面,仔细听着前头的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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