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和我家有旧交的。”
菱月满腹心事,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红药的询问,又觉得多说多错,她只说了这一句,视线也不与红药多接触,撩开棉帘子一低头出去了。
剩下红药一个怔在屋子里。
红药和菱月是最熟悉不过的,菱月方才的神情举止,分明与往日不同。
红药心知情况有异。
她分明感觉到一点什么。
可是这样的猜测很荒谬。
一个外头的小人物,拿什么跟七爷这样的人物相比?
红药摇摇头,似乎想要从心底摇去这个荒谬的念头。
她不信菱月会这样傻。
这厢堂屋里,菱月是硬着头皮提水而入的,当着屋子里两道灼人的视线,倒也稳稳当当地给茶壶续上了热水,又坐下来陪客。
屋子里谈话气氛很好,梁氏对许茂礼很关心,许茂礼对梁氏也很尊重。
梁氏偶尔会瞅瞅女儿,菱月视线微垂,有梁氏在,她并不多话,全程都很安静。
许茂礼又待了有一刻钟左右,梁氏苦劝他用了午饭再走,许茂礼心里倒是乐意,只是教养不允许,到底还是告辞了。
菱月送到堂屋门口便止了步,梁氏则是一直把人送到大门口。
敞开的院门口,梁氏和许茂礼这主客二人做着最后的应酬,梁氏热情邀请许茂礼下次再来,许茂礼则是再三恳请主人家止步。
此刻,在无人注意的院子一隅,西厢房门前的棉帘子从里面给撩开了一个小角,透过这一点缝隙,红药终于看到了来人的庐山真面目。
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单从相貌上论,在红药见过的所有人里,不能说生平仅见,也得说一句数一数二。
许茂礼最后对梁氏抱拳一礼,风度翩翩。
红药不得不承认,这般的俊俏儿郎,什么样的女子被他迷倒似乎都不足为奇。
棉帘子的一角悄悄地撩开,又悄悄地放下,厚实的棉帘子重新垂落下来,掩住了一室无人知晓的心思。
这厢堂屋里,菱月此刻是满腹心事,她很想找个地方安静地待一会,寻思一下方才的事情,也捋一捋思绪。
只是没有这样的地方,西厢房里有红药,外头又有梁氏。
怕梁氏回来问东问西,菱月到底还是去了西厢房。
西厢房里,红药正在方桌上慢条斯理地绣着鞋面,其动作之慢,与其说是在做针线,毋宁说是在对着针线活发呆。
菱月进来房里,也拿出自己的针线活计来做。
针线簸箩里有一个秋香色缎子底面的荷包,上面的秋菊绣了一半了,菱月拿出来接着做,一针一线地绣在上面,好像思绪也跟着沉淀下来。
西厢房里,一个在方桌上绣鞋面,一个在床头上做荷包。
时光在一针一线中缓慢流淌。
忽听红药说道:“刚才我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好一个俊俏的年轻男子,以前倒没听你提起过。”
菱月察觉了红药的试探之意,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也不欲多说。
过了片刻,红药才听到菱月轻声道:“这有什么好提的。”
红药神色一顿,她一边慢慢地拉着手里的丝线,一边把目光投向床头的菱月。
冬日的阳光从窗户纸里透进来,白色的光线染亮了少女的眉眼。
柔和的日光中,做着针线的少女姿态娴雅,神情明媚,一身的鲜活。
这一刻,许多往日里被遗落的细节碎片,都在恍惚中被红药想起来。
每逢七爷过来请安,菱月从来不肯主动上前。
别的丫鬟着意表现,目的明显,菱月也一点不酸。
就是二奶奶使坏把人赶出来,也没见她多生气。
以前红药只当她是女孩家的矜持,抹不开面子。
如今这些细节碎片却像是被一根细线给从头到尾地串了起来。
指尖忽地吃痛,绣花针狠狠地戳进手指肚里,红药嘶了一声。
血珠子滚出来,殷红。
红药把出血的手指头含进嘴里。
菱月关切地看过来一眼:“扎着手了?”
红药道:“没事儿。”
正说着话,就听院门口又传来打门声。
咚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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