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子是灰扑扑的,杌子也是半新不旧的。
都是下人使的寻常东西,没有半分富贵精致可言。
可就是这样的寒酸,对面的人却依然好看得像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一般。
茶烟淼淼。
大茶杯子在菱月两个手掌心里缓缓转动。
红药的目光移到那双手上。
十根手指都给冻得红彤彤的。
可是即便如此,那柔软的质感、美好的骨相,无一不昭示着这是一双漂亮的手,哪怕眼下被冻红了,也只是更惹人怜惜罢了。
红药比菱月年长几岁。
当年第一眼见到这个小姑娘,她就觉得这个小姑娘长得可真好看。
当时她就觉得,在顾府这样的温柔富贵乡里,这样的美貌是不会给埋没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这样的认知也就越发深刻。
红药不由得就搬了杌子,在菱月身边坐下来。
明明屋子里只她们两个人,红药还是下意识地往房门处张望了一眼。
房门闭得紧紧的,连同外面的大厚棉毡子一起,把寒意都关在外面。
就听红药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今天真不该出去这一趟,你走了之后,七爷过来给老太太请安来着。”
七爷是老太太的孙辈。
这位爷能力出众,别看年纪轻轻的,还不足三十岁,实是位简在帝心的能臣。
一年半前被封为副使,奉皇命带队护送公主和亲远番,前不久回朝复命,皇帝十分满意,给顾府赐下许多赏赐,阖府上下与有荣焉,七爷本人更是连升两级,如今年纪轻轻,已经官至三品,可谓前程远大。
七爷从小是在老太太跟前养大的,祖孙关系亲厚。
这位七爷样样得意,唯有婚姻一事并不顺遂。
七爷虽然成亲多年,膝下却没有儿子,妻子方氏身子又不好,须得长年在外养病,偏这位爷和其他寻常爷们又不一样,于男女之道上素来淡漠,这种状况,让老太太如何放心得下。
七爷回来不久,就有风声传出来,说老太太要在众丫鬟里挑选一人,送去服侍七爷。
炉子的火光映红了红药的脸。
对红药这话,菱月并无多少反应。
她拿起火钩子拨了拨火,火势旺起来,发生“哔啵”的声响。
就着这响声,菱月一手托腮,安静地望向红药。
她注意到,红药的眉眼都重新描画过,嘴唇上的口脂很鲜艳,显然是新涂的。
一般来说,到了这个时辰,早上化的妆面都该是半残了的。
菱月心想,看来红药姐姐也动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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