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提早警觉。她不由得满身冒冷汗,脊背犹有密密麻麻的冰针刺进骨头,差点儿哭出来。她不明白,她明明在酒店好好睡着觉,还答应了她哥第二天早上送他去考试,现在怎么到医院的停尸间来了?
不行,得快点离开这里。
她拿起小挎包,颤颤巍巍地下了床。这儿的病床床头都有病人的名字卡片,她有点不敢看自己的床头,生怕看见自己的名字。恐怖片里最常有的情节就是在墓碑上看见自己的照片,或者在灵牌上看见自己的名字。李妙妙心尖儿发颤,鼓起勇气看了一眼——不是她的名字,她松了口气。她蹑手蹑脚望着门口走去,动作放得极轻,脚尖点地,生怕把旁边的尸体惊起来似的。太平间的大门敞着,门后的走廊亮着一盏应急灯,炽烈的光线仅仅照亮方寸土地,再往前看便是一片漆黑。那片深沉的黑暗寂静无声,像有未知的怪物藏在里面似的。
李妙妙两腿发软,走廊那么黑,看起来好诡异,可是太平间这么多尸体,更诡异。不能怕,李妙妙攥得拳头生疼,如果是她哥,遇到这种情形,一定会镇静地往前走吧。想起姜也,她不由自主流了眼泪。她怎么会到这儿来呢?她哥又在哪里?他知道她不见了吗?她拼命晃了晃头,不行,不能总是依靠哥哥,她一定要自己走出去。
她咬了咬牙,正想出去,忽然听见走廊深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阿泽……你在哪儿?妈妈好想你……”
这里还有别人,李妙妙心头一喜,正要迎上去,忽然又听到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声音——铃铛声。
叮铃——叮铃——
十分有节奏,一顿一下,一顿一下。
李妙妙浑身僵硬,目光转向了尸体脚上的铃铛。
毋庸置疑,这哭泣的女人是太平间的尸体。
铃铛声越来越清晰,哭声也越来越大,似乎在朝太平间靠近。李妙妙慢慢后退,直到在昏晦的黑暗里看见一双可怖的青紫长脚。好像有盆冷水从头浇下,李妙妙要疯了,连滚带爬回到病床,迅速睡回去,把被单蒙过头顶。恰在她躺好的瞬间,女人的哭声到了门口。
“好害怕……好害怕……你不要妈妈了吗?阿泽……”
身体在发抖,李妙妙咬牙克制住自己,保持绝对静止。隔着薄薄的白色被单,她依稀看见门口进来了个长手长脚的怪物。那是什么?李妙妙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用力闭上眼,把眼泪给逼回去。
那怪物腿脚出奇地长,站起来起码有两米高,轮廓十分畸形。它正在病床周围逡巡,离李妙妙还有一段距离。李妙妙悄悄睁开眼,透过被单窥探那方。只见那怪物把一具尸体的被单掀开,低头不知道在嗅探着什么。
它掀了一张被单,又掀第二张,缓慢地朝着李妙妙这边靠近。李妙妙好几次想趁它背对自己的时候逃跑,又怕发出声音让它发觉,最终还是没能成行,直挺挺躺着,眼睁睁看它到了自己隔壁。李妙妙心脏都要暂停了,那怪物弯下身,正在嗅她隔壁的尸体,它的头也是畸形的,上半部分脑袋没有头发,长了个泡泡似的大脓包。
眼看它直起身,要往自己这儿挪过来,李妙妙连忙闭上眼。她感受到一阵可怖的腥气,覆盖在身上的被单霎时间被揭开,冰凉的空气触及肌肤,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强忍着不呼吸,不动弹,死死闭着眼。怪物似乎在慢慢靠近她,腥气从脸颊擦过,长着脓包的大脑袋在她身上嗅探。它的手指压在李妙妙身上,锋利的指甲戳破了李妙妙的肩膀。李妙妙咬着舌头,忍着刺骨的疼痛,一声不吭。
这一遭怪物停留的时间尤其长,李妙妙几乎要以为自己难逃一死了,就在此刻怪物的手指终于离开了她。她听见铃铛声渐渐挪远,然后是一声关门声,怪物的声息彻底消失不见。她颤抖着睁开眼,太平间的大门关上了,走廊的应急灯照不进来,周遭一片漆黑。
李妙妙动了动肩膀,狰狞的血洞正汩汩冒着血,她压着肩头,小心翼翼下了床。凝神听,那铃铛声消失了,怪物应该已经走远了。李妙妙蹑手蹑脚走到门边,缓缓拉开门,炽烈的白光潮水一样泄进来。走廊也没有声息,更无半个人影。
安全了。她松了一口气。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她脸颊。她疑惑地摸了摸脸,发现是血。天花板上怎么会滴血?她抬起头,对上了一个漆黑的硕大脑袋。怪物的身体趴在天花板上,脑袋180度拧转向李妙妙,狰狞脸庞与她面对着面,血滴正是从它刚刚戳破她肩头的指尖上滴落下来。
“你看到我的阿泽了吗?”怪物用尖细的嗓音询问。
李妙妙的心脏静止了。
“啊啊啊啊——”她厉声尖叫。
怪物张开长满两排獠牙的嘴,扑向了她。
半小时过了,考生陆陆续续都回来了,所有人都看到了停车场里的尸体。刚刚死了一个人,大家都心头惶惶,不敢再贸然深入。大家结队试图回到山路上,半个小时又转回来了。张嶷说是鬼打墙,这个地方一定有鬼。
张嶷问靳非泽:“这里的情况怎么样,给我们介绍一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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