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晶簇之间寻路、试图往中心走去的时候,每一步她都像是走在泥潭中,淤泥拉扯着她的腿,四面八方都是让她停止的力量。
解东流看她越走越慢,越走越慢。
汗滴从额上滑落下来,已经将头发打湿,到后面,衣服都开始濡湿。
她紧紧地抿着嘴唇,面情近乎空白,几乎是拼着意志在往前走。
越是重压,那种倔强反倒越像无形的刺一样从她身上长出来,明晃晃得刺人的眼睛,就好像之前她处理自己伤口时,那般置身度外的狠劲。
她一步都迈不出去的时候,解东流也停了下来。
她死死地抓着一根高耸的晶簇,腿都在抖,却仍然没有倒下去。
深呼吸之后,低低道:“我知道这是什么。”
身体非常僵硬,所幸下方的脚受到的牵制大,嘴巴倒少些,不至于连说话都说不清楚:“天地初开,阴阳两分,清气上升,浊气下降……”
她喃喃道:“这是浊气。”
从来不是什么威压,入她体内的是浊气。
让那些死物动起来的力量也是浊气。
虫豸鱼类受不了浊气侵蚀,所以此地生灵绝迹。
蕴生这么多晶簇、甚至让琼岛盛产美玉的力量,也是浊气。
她笃定道:“你早就猜到了。”
解东流平静回道:“是浊气。”
所以她受到的影响那么强烈,他反倒显得很轻松——并非全因为他武功强、修为深,而是因为他是男子!
浊气属阳,女子是阴,阴阳相斥,浊气入她体内,可不正是让她血肉凝滞经脉阻塞么!
招秀盯着远处天边那道晶白与虹色交汇的光芒,无意识咬紧牙根:“所以,那一定是清气!”
她几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喟叹:“这是一截天柱啊!”
“我必须去!”她将牙齿都咬出血来,一双眼睛都沉淀着无可挪移的执拗,“我必须去!!”
她艰难地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汗珠,像是要被这光晒晕过去,只口中仍在低低念叨:“解东流、解东流……”
氅衣悬冠的道长立在那里,垂眸看着她,恍惚如云间鹤低颈望着地上的凡人。
“解东流!!”她几乎是凄厉地喊了一声。
那云中的仙鹤轻轻道:“我在。”
招秀踉跄着走了两步,死死抓住了他的道袍。
“我必须去!!”
她勉力支撑着不倒下去,仰头看着他:“阴阳相生成万物。”
“清浊相斥,唯交合能成一体。”
一向礼数周到、与什么人都维持着必要距离的人,艰难地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脖子,在这种时候反倒有几分颐指气使之势,如果忽略了蓄满眼眶的泪水的话。
“你必须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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