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一夜之后,周秾就常常造访余念的家,通常是分享一些食物,吃完了两个人就一起去健身,或者余念画画,周秾坐在他对面写作业,写不出来就偷瞄人家。出格的事没有再发生,没有喝醉的两人处于一种手不小心碰到了都会脸红的纯情状态。
“你凭什么作业这么少。”周秾忿忿不平。
“我们系读五年。”余念一句话杀死了比赛。
而随着周秾的到来,余念的家里好像多了一些人情味儿。周秾第二次来的时候就发现橱柜里多出了两人份的碗筷和餐盘,两个敦实的陶瓷勺子紧紧地挨在一起。余念羞涩中带着自信:“这是我在陶瓷课上做的,很有质感吧。”
何止是有质感,一个勺子快有一个小碗大,举起来重得像在举铁。周秾发自内心地竖起了大拇指,对着两个饭勺赞不绝口。所有的东西都只有两套,像是不欢迎第三个人的出现;这是一个只对周秾开放的空间。
余念也感觉自己的家里变满了一点。厚重的窗帘被束起,透出久违的阳光,窗台边摆着周秾送的熊童子盆栽,舒展着小小的绿色熊掌。他和周秾肆意躺在懒人沙发上打电玩,窗户开着,邻居家的阵阵面包香气透过结界,好像把空气都染成了金黄色。他坐在画架前也不再像以前这么焦虑了,不够完美的作品丢在地上,又被周秾好好地收拾起来。“纸很贵的。”她笑着扬了扬手里的一迭画稿,“画得这么牛,你不要的话就送给我咯。”
余念唾弃自己内心生出的隐秘的喜悦。
他明白自己不值得被爱,就像是一张废弃的设计手稿,表面华美异常,内部却经不起推敲。畸形的生理需求让他成为自傲又自卑的人,高潮之后只能陷入无止尽的自我厌弃。他枯坐在废墟之上,等着黄昏把一切都掩盖成富丽堂皇。周秾不知道他的卑劣的直播生涯,尽管一切用具连同过往已经被黑袋子装着丢进了垃圾桶。这是对年轻女孩的欺骗和利用。
余念数次想要告诉周秾实情,却又在张嘴的那一瞬间失声。他想能不能用一种戏谑的态度说出来呢,比如学妹,其实我以前是网黄?不不不,这样不行,会吓到她的。会有人能接受在互联网上出卖贞操的男人吗?
余念茫然了。在第一次按下直播按钮的那一刻他就想过,他会遭报应的,但是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而又不可接受。囿于短暂快感的他轻易埋下了给未来自己的地雷,以至于在通过每一段桥梁的时候都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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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秾无措地看着快要崩溃的余念,手脚不知道该往哪摆。毕竟她才刚拉开抽屉的一条缝隙寻找,为了给切到手的余念拿一个ok绷。
余念在厨房里说着药箱在床头柜里,过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扔下水果刀带着受伤的手指冲回房间,看到了正捏着一只漏网之鱼玩具的周秾,半开的抽屉里还敞着很多专业的收音装备。他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想起之前周秾的试探,语气带着一点惶然:“你、你都知道了?”
周秾恶劣的心思被勾起来了。她说:“学长是在当游戏主播吗?那这个玩具又是怎么回事呢?说起来,学长和我看过的一个主播声音很像呢,名字也很像。难道说……”
然后她收了声,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周秾看到了余念苍白的脸色和落下来的泪水,不是以往那种夹杂着高潮愉悦的泪,而是带着不安与心碎的凄然泪水。
“学长,不要哭,我不说啦……”她捧起他的脸,用指腹轻轻抹干他被打湿的睫毛,然后温柔地含住了他的嘴唇。咸咸的、涩涩的,这是一滴会在周秾心脏里变成珍珠的眼泪。
她感知到了所有他没有说出口的情绪,于是亲昵地用额头抵住他蹭了蹭,像是两只依偎在一起的小动物。
“有欲望是很正常的事情呀,不要感到羞耻。每个人的癖好也都是多种多样的,像我,我的癖好就是学长。”
“那么学长,”她笑眯眯地询问他,“你愿意和我做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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