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摇的烛火星星点?点?,映照出他?眉宇间的困惑。
片刻的迟疑后,他?出了?书房,踩着?月色走?向寝卧,推开那扇半掩的木门。
墨雨轩的床榻上, 苏霓儿睡得迷迷糊糊的。
她总感觉有?人站在她的床榻边上,用一种犀利且诡异的视线打量她,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毛骨悚然的凉意。
冰凉的五指抚上了她的脸, 骨节分明、指腹处带着细微的老茧, 磨得她娇嫩的肌肤生疼。
对方似在描绘她的脸型, 从白嫩的额头到挺i翘的鼻、红润的唇, 再到小巧的下巴, 一寸寸、一点点,缓慢且执着地在她脸上游走。
最后, 抚上她的眼, 细细地勾勒她眼尾的弧度。
她迫切地想要睁开眼, 想要知道是谁如此大胆轻i薄她,更想逃离这该死的惶恐和不安。
偏偏她像是被定住了,又像是梦魇了, 明明能够清晰地感受外界的变化, 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后背汗涔涔的,是被吓的。
陡然,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弓着腰不断拍抚心口?,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
遮掩的床幔外,隔着八扇苏绣屏风, 窗边桌案上隐隐有?昏黄的烛火。
一个高大的男子?背影于窗边而立,扶在桌案上, 手?持金色的狼毫笔, 在褐色的宣纸上勾勒着什么。
听?见苏霓儿惊醒的声音, 陆卫青转过身?,侧眸问?她。
“打扰你了?”
苏霓儿从蓝色的床幔里探出头, 纤细的手?儿将被褥抓得皱巴巴的。
地上的软枕和大红色喜被叠得方正整齐,没有?动过的痕迹。
她不习惯和他共处一个屋檐下,不管表现?得多么自然,抗拒和排斥都明晃晃地呈现?。
他似是瞧出来了。
两人心照不宣,谁也不提“同i房”的事,默契地维持表面的客气。
苏霓儿:“没有?。你动作很轻,我都不知你何?时回来的。”
苏霓儿撩开床幔的一角,掀开被子?坐在床榻边上,吐出的话语带着心悸的颤动,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缓了心神,她看?向窗边的陆卫青。
“是不是你不习惯睡地上?要不我们换?你睡床我睡地上?”
陆卫青轻飘飘地一瞥,“不用。”
他放下狼毫笔,将宣纸拿至跟前,细细地瞧了瞧,似是不满意,又添了几笔。
夜晚的暑风带着白日?的燥意,混着院子?里荷塘的清香,掩在呱噪的虫鸣里。
五更天了,很快天亮,陆卫青却似没有?合眼的迹象。
晚风吹起宣纸的一角,一个干瘪瘦小的小女孩跃然纸上。
她穿着单薄的衣裳,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唯有?那双眼睛泛着破碎又迷离的光,晕着朦胧的水雾,有?种说不出的惆怅,透着淡淡的哀伤、夹杂着某种强烈的恨意。
那张干枯的唇儿却是笑着的。
苏霓儿猛然一抖。
这不是儿时的她么?
苏霓儿想起刚才睡梦中诡异的感触,忽地明白了些什么。
她的声音极为沮丧,似是被烦透了、吓够了,带着鱼死网破的无力感。
“这就是你费劲千辛万苦要找的人?找到她了会如何??”
陆卫青用砚台压住宣纸的一角,铺平了,却是没回答苏霓儿的话,而是望向漆黑的夜幕。
天亮前的夜色是最黑的、最难捱的,往往叫人看?不清脚下的路。
他负手?而立,凝视着夜幕下的浓云和残月,久久没有?说话。
苏霓儿不耐烦了:“杀了她还是把她关起来毒打?总该有?个法子?。”
不能时时这么耗着,三?更半夜的,再来几回,保管把她吓出病来,倒不如给个痛快。
陆卫青幽幽地看?向她,“你觉得我该如何??”
苏霓儿笑地坦荡:“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她怎么对你的,你怎么对她。不过话说回来,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怎知你没有?伤害过人家?”
陆卫青沉默了,苏霓儿又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就算那人是疯子?,为何?独独揪着你不放?”
苏霓儿冷嗤,踩了木屐履到矮几边上,取了茶盏倒了温热的凉茶,润了喉间,心头的那股子?不爽才堪堪压下去?。
再斜一眼地上的软枕和被褥,忽地好后悔。
他配打地铺么?他就该整宿整宿站在门外吹冷风!
气鼓鼓地上了床榻,大喇喇地躺下,又把床幔遮严实?了,一眼都不想看?他。
可奇怪的是,她竟然没等来他的辩驳或是恼意。
记得头一回提及“苏霓儿”的时候,他恨得整个腮帮子?都在抖,扬言一定要找到对方、拿回对方手?里的玉,还说“祸害遗千年”;
更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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