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涌现。
八年前,他第一次和苏霓儿见面时,苏霓儿曾用一把铁锹打过他。
那是在乱葬岗,一个狂风呼啸的雨夜。
十岁的陆卫青倒在泥泞的荒土坟里,浑身血淋淋的,朝七岁的苏霓儿颤巍巍地伸出右手。
苏霓儿笑着:“想我救你呀?”
陆卫青点头,苏霓儿乐了,一把操起旁边生了锈的铁锹,狠狠砸在他的头上。
——“啪!”
那把生了锈的铁锹同眼前这把,没甚区别。
时隔多年,他依旧记得清切。
当时额头上鼓起的大包,像碗口那般大,肿了足足七日。
(修)
茗香居,苏霓儿到了好一阵。
堂屋的八仙桌上,何妈妈备了一桌的拿手好菜,多是苏霓儿和陆卫青爱吃的。
香酥鱼、红烧豆腐、油炸蚕豆、爆炒甜菜用不浓的炭火温着,汩汩冒着热气,在泛着荷花香的晚风里晕出一抹久违的亲情。
陆卫青踩着最后一抹余晖而来。
他的身后,狂风压着热浪翻滚,卷着晚霞隐入浓云,庭院里的蔷薇花被吹得起伏摇摆。
仲夏的天气多变,前一刻晴空万里、火日当头,下一刻金辉散去、愁云满天,大有风雨欲来的架势。
殷娘让何妈妈掩了门窗,唤两个孩子入座。
殷娘坐主位,苏霓儿和陆卫青分别坐在两侧。
堪堪坐定,陆卫青揉了揉额头,眉宇间隐有不耐。
殷娘:“筠儿又想起了烦心事?头疼?”
大户人家多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认为用膳说话有失礼仪。
殷娘早些也是这样教导苏霓儿的,奈何苏霓儿是个话痨,用膳的时候最爱分享她遇到的趣事,时常将殷娘逗得合不拢嘴。
日子长了,这规矩自然废了,席间倒成了一家人畅聊心事的地方。
陆卫青给殷娘盛了一碗熬得浓白的雪蛤粥,拌凉了,送至殷娘跟前。
“没有。”
陆卫青解释,许是他昨夜赶了一宿的路,没休息,待睡个安稳觉,明日便好了。
殷娘却似不信,一个劲摇头,又叮嘱何妈妈膳后送些安神香过去。
苏霓儿直觉殷娘有事瞒着,是关于陆卫青的,又不好多问,静静地端坐在桌前,埋头扒着碗里的饭。
殷娘:“缨儿,此处没有外人,你且将帷帽摘了,让筠儿看看你,省得日后在街上遇见不认识。”
苏霓儿惶惶然抬起头。
见正对面的陆卫青拿着筷箸的手一顿,眼睑轻抬,幽幽地望过来,似在等待什么。
苏霓儿干咳了一声,拿出一张织牡丹的绢子擦拭了唇侧,掩下心底的慌乱,乖乖巧巧地回答。
“娘,我和哥哥婚前不宜见面,不吉利。”
上京确有这样的习俗。
男女一旦定下婚约,双方父母都不希望新人私下见面,明面上怕冲撞了什么,不吉利,实则是担心见过真容后,其中一方反悔。
故而讲究些的,一直沿用这套习俗。
殷娘先是一怔,盯着苏霓儿瞧了半晌,见苏霓儿言语诚恳,不似胡来,便捉了苏霓儿的手,怜爱地握在掌心。
“还是缨儿想得周到。”
苏霓儿长吁一口气,暗自庆幸躲过一劫,余光中瞥见陆卫青意味深长的眸光,苍劲的手勾着酒盏,轻晃着,没喝,只饶有兴致地勾了勾唇,似已看透一切。
苏霓儿的头垂得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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