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背对着骆芸,浑身都被大雨浇透,新纳的鞋底被泥浆泡透, 脏得不成样子, 他走到骆芸面前, 颤抖而冰凉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骆芸,他仿佛不敢相信这只小奶狗还活着,将奶狗的身体贴在耳边,仔细听奶狗身体里微弱而顽强跳动的心跳。
“哈……”
曾航捂住脸,死死地咬住嘴唇, 沾满污泥的手指从指甲缝里浸出血来。
“还有一个…… ”
他的脸上满是血水, 分不清是泪是雨,混合一团, 糊了满脸。
他站起身,抱着小小的骆芸,一步一步地慢慢走远。
春妮愣了下,赶忙追上去喊着:“小叔叔,小叔叔,你也不要春妮了吗?呜呜呜,你也跟阿娘一样不要春妮了吗?”
她跟着曾航穿过整个村庄,被满地的尸块和鲜血吓呆了。
经常跟荷荷玩耍的狗子被咬死在路边,经常给她糖水喝的奶奶脑袋没有了,还有她最喜欢的姐姐……最疼爱她的阿伯。
大家的样子都好可怕,春妮好怕啊。
为什么大家都不动了啊。
“呜呜呜,小叔叔,呜呜呜。”
春妮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前面仅剩的亲人,哪怕小叔叔变得很奇怪,突然不理自己,但她只能跟着他,那是她唯一认识、唯一熟悉的亲人啊。
骆芸发起了高烧,那颗子弹直接穿透她的身体,神奇地避开了所有的要害,只是烧伤和穿透伤在这么小的奶狗身上也是致命的。
曾航每次给她换药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生怕小小脆弱的她突然没了。
他会将身上本来就不多的口粮熬成粘稠的糊糊,吹凉了喂给骆芸,骆芸也知道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进食来增强身体,哪怕还没有到吃辅食的年纪也努力地吞咽。
虎子不在身边,系统用不了,她现在真正要靠自己在这个时代艰难求生。
骆芸吃剩下的米糊全进了曾航的嘴里,馋的旁边的春妮直舔嘴巴。
骆芸伸出小爪子指着春妮,从闷头干饭的曾航嗷嗷:给她点,给她点啊。
那么小的孩子,跟着逃了一整夜,滴水未进的,哪儿里能撑得住。
曾航连她一条奶狗的命都这么在乎,为什么不关心下自己的亲侄女!?
曾航半点没有理会骆芸对嗷叫,随手拍拍她,将腕放在地上,他筋疲力尽,吃了点热乎的就有些犯困,而旁边的春妮走到腕前,小心翼翼地捧着碗舔里面所剩不多的食物残渣。
骆芸看得心疼极了,咬嘴咬在曾航的手背上,可她牙齿都没长全,力道跟裹奶似的半点没有伤害。
骆芸不懂,曾民和吴小凤对曾航那么好,为什么他可以那么冷漠地对待春妮,不顾她的死活?
之后的几天骆芸一直担心春妮,生怕哪一刻她坚持不住,永远留在路上。
好在这孩子命硬,竟然跟了下来。
曾航从来都不管她,但也不阻止她吃自己剩下的残羹剩饭,只要不惹麻烦,曾航对她的行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春妮也很乖,从来不会惹曾航烦,她会安静地啃曾航啃过的骨头,会喝曾航喝剩下的水,也会找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吃,并且还会给骆芸留一些。
骆芸不知道春妮找来的是什么食物,香香甜甜,吃进去浑身都暖洋洋的。
渐渐的,骆芸的伤口开始愈合,身体也越发健康起来,到最后都可以跟在曾航脚边跑两步路。
自从骆芸恢复后,春妮眼见着开朗起来,她好像习惯了曾航对他的冷漠,路上也能自娱自乐,她不再哭着叫小叔叔,而是学会了乖巧地跟在身边。
战乱下的人性格外残忍,曾航能容忍春妮跟着,已经算得上善良了。
毕竟在这样的年代带着一个六岁的孩子,危险又不易。
曾航带着她们一路往南,在一个傍晚进入了一个村子。
村子戒备森严,田地处都有民兵把手,民兵手里有土木仓,指着曾航问他是什么人。
春妮看着眼前威风凛凛的少年,小声说:“要是我们村里也有这样的人,是不是大家就不会死掉了。”
这些天足够春妮想明白村子里发生了什么,她努力憋着眼泪,不想在陌生人面前哭鼻子。
童生端着木仓,警惕地看着眼前消瘦肮脏,却抱着一条十分干净的幼犬的男人。
这组合怎么看怎么违和。
明明一副逃难的样子,却将一条奶狗照顾的那么好。
想到队长最近在研究的事情,童生看曾航的目光更凶悍了。
曾航张了张干裂的嘴唇,沙哑地问:“能不能给我一些干粮,我可以用这个换。”
他递出一把小巧的雕刻刀,拖着刻刀的手微微打颤。
那是一双伤痕累累的手,十指淤青,指缝里都是黑血。
童生皱起眉头,这双手一看就是技艺人的手,他手里的刻刀是木匠雕刻繁琐的花纹才回用到的。
童生的姐姐成亲时,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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