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宁颔首。
温夏带上随从,被符宁引着,穿过满是香客的曲廊,走?出行人来往的寺门?,坐上一辆马车。
车厢内置着案几,上头有?茶壶、糕点?与?一炉香。
温夏等着许嬷上车,却在袅袅香气中觉得头昏昏沉沉,身子一软,伏在了案上,再没了知觉。
隆冬的宣城, 城东一处高地中营帐坐落,扎营的将领与士兵守着入城要塞。
寒风萧萧, 霜戈壁立。
帅营外重重士兵把守,陈澜箭步入内,躬身朝戚延行礼。
戚延端坐在长案前,肩披玄色狐氅,执笔在批京中传来的重要奏疏。如今伤势已愈,他剑眉星目,依旧如从前丰神恣肆, 只是周身气场越发寒冷。与从前那懒恣的帝王相比,他一身强盛的威压,深不可测的眼眸越发让人琢磨不透。
陈澜道:“皇上, 皇后娘娘回北地了。”
对这称呼,陈澜等人都未改口。戚延也并?未多说什么, 搁下奏疏,抬眼?看?去。
“她回北地?”
“许是担心温三将?军与恭德王妃, 这已是七八日前的事了,今日才传回来。”
戚深深邃的眼?眸也是在这时才有片刻的低柔。
他目光落在左手掌心,被匕首穿透的伤愈合了,却留下贯穿的两道疤,原本一双修长匀称的手如今狰狞了几分。
他继续翻阅奏疏:“他有送她?”
陈澜意会,垂首道:“信中未提。”
“给温斯行传旨, 让他严守北地, 不容任何闪失。”
“属下领旨, 不过温二将?军近日病了, 听说告了半月的病假。”
戚延颇为?意外?,冷声道:“他还告假?”他颇有几分不悦, 如今温夏已回到北地,她唯一留守在身边的兄长却还告这么长的假。
“调太医过去给他瞧病,增派兵力守好北地,她不许有任何闪失。”
陈澜领旨去办。
戚延阖上手中最后一份奏疏,紧抿薄唇摘下拇指的玉扳指。
从前捏碎扳指留下的旧伤变作一块瘢痕,那时温夏以死要求他放她去行宫,他忍痛捏碎了扳指,划破了拇指。
时光不过短短三个月,却能物是人非。
他每一夜都会梦到温夏,每次夜晚醒来,独自?点燃烛灯,只能去案前坐上一夜。他只能借用?这繁杂的政务麻痹那些痛苦,从不流露任何情绪。
戚延起?身去了议事大营。
营房中,温斯来正同几个将?领在复盘推演这几日乌卢作战的打法,见到戚延,都躬身请安。
戚延坐在高处太师椅中,让他们说出各自?的想法。
温斯来道:“除了郡守李玮,他们其余的内应我们都未曾查出。乌卢有备而来,若真如昨日战场他们主帅所言,恐怕这一仗他们把握十?足。”
昨日战场并?未激烈地交火。
乌卢主帅代他们单于传话?,说乌卢并?未想侵吞整个大盛,只需盛国割让半数城池投降,并?每岁向乌卢纳贡,此战方可休。
戚延当时都气笑了,一阵嗤笑过后便是萧杀的森冷。
他立在城墙上,一身铠甲铁骨铮铮,搭弓抬箭,直朝那主将?射去,任对方再?如何避闪,也是中了一箭,被士兵抬了回去。
昨日温家军严阵以待,乌卢中了那一箭却并?未发动攻击,像是好整以暇,在等着什么来临,像是等一个可以给大盛致命一击的武器。
戚延总有一股难安的预感。
此刻听到陈澜说温夏在这节骨眼?上回了北地,他甚至觉得她留在燕国更好,至少霍止舟可以护她。
未再?听各将?领分析战术,戚延起?身去了城中牢房。
往昔繁华的宣州城中,街道上已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与商铺。
马车驶入府衙,戚延步入阴暗的牢房,端坐在亲卫抬来的太师椅上,一双深眸波澜不惊地睨着刑架上的宣城郡守李玮,通敌叛国的卖国贼。
中年男人血肉模糊,已不辨面目。
戚延的到来,他的酷刑又即将?开始。
只听阴暗潮湿的牢营中盘旋不散的痛苦尖叫,戚延好整以暇,交叠着双腿坐在太师椅中,等着这人吐话?,但半晌都没等到。
戚延有些不耐地“嘶”了一声,换了个懒散的坐姿,冷冷道:“他的嘴是比骨头还硬?那就剔一层骨给朕看?看?。”
那李玮闻言终于开始打颤了。
狱卒去磨刀,锋利的弯刀透亮得能反射出烛光来,靠近李玮时,他终于哭喊着招认。
“他们承诺等攻下半国便册封我们为?诸侯,可以自?己统辖两座城。”
戚延怒极反笑,冷嗤:“都是些猪脑子么,这种话?也信?”他嗓音森沉:“‘我们’都有谁?”
“只记得有邬州郡守,其余的罪臣就再?也不清楚了。还,还有……传话?的大人说此战乌卢必胜,他们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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