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延紧绷薄唇,披上龙袍步出寝宫。
乌卢乃草原蛮邦,与中?原两国几十年未曾征战,只敢干些烧杀掠夺恶举。郯城关素来戍卫森严,历代将士从不懈怠,已数年未遭此事。
如果是防御不敌失守,尚有可原。
但却是因为饮酒大醉,几万士兵敌不过千人骑兵,被夺了物帛不说?,连人也被抢了,让大盛国威何在,边关百姓如何安稳度日。
因酒亵职,不管这是不是战功赫赫的温家军,都足矣军法严办。
清晏殿灯火通明,龙椅上帝王龙威森寒。
胡顺悄声遣了个内侍:“快去向皇后娘娘通传一声!”
已是亥时,温夏早已入睡。
得知此事,脸色一白。
胡顺说?,虽然主犯不是三哥哥,但三哥哥当日休沐不在军中?,也去了城中?饮酒,未能及时看到军中?发出的信号赶回,有懈怠之责。
温夏穿戴整齐,系着海棠色披风乘上步辇。
白蔻命宫人加快速度,又?担心温夏可否颠得住。
温夏眼底尽是忧色,三哥哥从未犯过如此差错,从前也甚少饮酒,那便只有一个原因。
三哥哥知晓四?哥哥还平安建在,高兴才在休沐日去往城中?饮酒,他一向与四?哥哥关系最好。
温夏有些懊悔,若她不在这节骨眼上给三哥哥写信,便不会?出这事了。
白蔻看出她的顾虑:“娘娘,此事不关您写信,谁能料到乌卢偏在这个时候潜入我朝。待会?儿见了皇上,您万勿给皇上脸色。”
“我知。”
温夏心中?惶然,竟一时有些不知此时此刻,她这副皮囊能有几分用处。
若是前几日戚延留宿凤翊宫时宠幸了她,胜算会?不会?多?几分?
她明明已经豁出去了让他拿去,又?何故扭捏至此。
夜凉如深冬,一盏盏宫灯由远及近,又?倒退在视野。
清晏殿中?大臣已经散去,宫人说?戚延已歇下?。
温夏跪在殿外:“那便请皇上安寝,本?宫代温家军来请罪,所有人不必理会?本?宫。”
凤翊宫的十几宫人皆跪在她身后。
方才胡顺悄声禀报,戚延下?令财帛可以拿不回,但被掠走的子民务必要救回来。温家军触犯这等低级军令,此次救回大盛子民后,副将与主将皆要革职查办,按律回京领罪。若救不回人,也按律惩办。胡顺说?,皇上十分震怒,约摸得判刑下?狱。
若戚延想趁机削弱温家兵权,真的将三哥哥关几年,此次确是个良机。
温夏眼里的戚延,做得出来。
更深露重,温夏跪在檐下?,姣美玉面在宫灯淡黄光影下?,更添娇柔。
胡顺道:“奴才进去禀报皇上!”
“公公勿去打扰皇上安寝。”温夏出声制止。
白蔻低声示意胡顺:“还请公公听我们?娘娘的,多?谢。”
温夏想演一点苦肉计,也是甘愿为三哥哥领罚。
三哥哥性格爽朗不羁,受不了被囚狱中?,但此次错误确实?该受惩治。
于大盛律令与无辜子民,她求情?不该。可于她的亲人,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唯有择一个折中?之法。
才跪了一个时辰,温夏便受不住寒气与疼痛,轻蹙黛眉,玉面逐渐泛白,有些体?力不支。
白蔻:“娘娘,您怎么了?”
胡顺早就熬不住了,顷刻打转冲进殿门。
来到寝宫,隔着屏风唤了几声“皇上”。
戚延嗓音压着一腔愠色:“又?有何事?”
胡顺禀报完殿外情?况,戚延早已健步跨出殿门。
夜色中?,温夏跪在檐下?,眉目楚楚,单薄身姿纤弱欲倒。
戚延紧绷薄唇,眼眸似这漆黑夜色,在她盈盈抬眼轻唤一声“皇上”时,展臂欲扶起?她。
温夏摇头:“皇上不必怜惜臣妾,臣妾是皇后,也是温家人,哥哥与军中?副将犯错,臣妾理当来请罪。”
她虽想救哥哥,可错已犯下?,哥哥便得受罚。
她只希望以退为进,届时能免除哥哥的牢狱便可,即便是让温斯来与草原鏖战,也好过囚于狱中?几年。
戚延眯起?深邃眼眸,紧抿的薄唇一言未发,横抱起?她,转身走进殿门。
温夏微颤,心中?一片清冷明白。
她的苦肉计,他还是受用了。
她无声靠在他肩头,娇弱桃腮楚楚可怜,黯然轻扯他衣襟:“臣妾还能再跪,皇上无需怜惜臣妾,臣妾于心有愧。”
她黯然的眼尾湮着湿红,花颜楚楚,似月下?一朵含情?牡丹。
戚延却是什么都未回答她?, 让胡顺去请女医。
温夏坐在?龙床上,殿中弥散着馥雅的水沉香气。
戚延捏住她?脚踝欲检查膝上伤势, 温夏下意识地缩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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