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木青没松口:“这么大的事情,我得考虑几日。”
话说到这份上,管事的也不好再说什么,以他的经验来看,说考虑、再想想的,往往最后都要拒绝。
在外做活一个月能有一两零五吊已经算天价,平常的长工不过五吊钱,至多七吊,有的地方甚至没有月钱,只包吃喝,到年中或者腊月,主家再一次性给个二两五两的,全凭良心,若当年的年景不好,就只给几袋粮食。
管事的压根没想过孙木青会拒绝。
“行,你想好了就找我来。”他说着解下腰上坠着的钱袋:“这有三两银子,是给你的,当初说分你一半赏,我不会食言。”
孙木青接了,向管事的道谢,管事的摆摆手:“要说谢,该是我谢你,这桑园里的树要真在我手上蔫了死了,我也没脸活下去,直接一根麻绳吊死拉倒。”
“不至于。”孙木青被管事的话逗笑了,这话有打趣儿的成分,但管事的心情他能理解,老马失蹄,换谁心中都怄得慌。
三人别过,不过才走几步,管事的又急吼吼的追上来:“瞧我这脑子,还有事忘记说了,秦小喜,主家说你那布织的好,直夸你手巧呢,不过那机子织布太麻烦了,留着也无用,主家说你要是使得来,就拿回家去。”
这下轮到秦小喜惊讶了:“真给我?”
“还能有假了。”管事的抹了抹头上的汗道。
秦小喜几乎想都没想:“我要的。”说罢看了看孙木青:“不过现在不成,明日我叫人去桑园搬。”
那架织布机比一般的机子大三倍不止,孙木青家的房子窄,东西各一间厢房,小两口和王红英各住一间,堂屋身兼多种用途,存粮、会客等等,若把那织布机搬回家,非提前腾出一块地方不可。
“明日后日搬都没事儿,那机子你要,我就留着。”管事的说。
此刻他们都不知道,那织布机是南方的新式机子,被南方的布坊主视若宝贝,一架价值不菲,能买十亩地,桑园的主人偶然得了一架船运上来的织布机,以为可以织出许多漂亮的绸缎,谁知一年过去了,只找到一个叫秦小喜的织布女会使用,那缎子织得不错,但一匹要三个月工时,且花样普通,觉得耗时耗力没意思,就干脆给了秦小喜。
留着还占地方哩。
路上,秦小喜问孙木青:“木青哥,你是想去,还是不想去?”
孙木青揪着路边的小野花,扭头答:“你猜猜看。”
“我猜你不乐意。”秦小喜道:“主家高兴给一两二两,若不高兴了,就给三吊五吊,命门老叫别人把着,不舒坦。”
孙木青点点头,伸手捏了捏媳妇儿的脸颊,肉呼呼像棉花,怎么都捏不够:“你和我想的一样。”
早上吃罢早饭,王红英把孙春花给的五两银子亮了出来,问小两口咋打算。
王红英心疼儿子,也疼惜女儿,当年丈夫去世的时候孙春花九岁,孙木青三岁,九岁的姐姐还是个小丫头,就帮着做饭、喂猪、劈柴,像个大人一样操心。王红英不想拿女儿女婿的银子,他们的日子也紧巴,但是儿子这头同样也困难,王红英在心里算了一笔账,本来粮食可以吃一半卖一半,小喜过门后粮食便不能卖那么多,且日常买油盐酱醋、扯布买蜡烛等都是花销,说句不中听的,真可能青黄不接。
那样,日子便难熬了,因此那五两银子想还,却不是那么好还,需要细细的思量。
秦小喜嫁过来第一日,不便发表意见,好在孙木青是有主意的,他抓了抓头发:“娘,钱就留下吧。”
这话落在王红英耳中有些诧异,但还是点头说好,另外又有些唏嘘,木青成了家,就要为自己个打算了,收姐姐姐夫的钱在意料之外,倒也在情理之中的。
不料孙木青下一句话是:“算我借的,等挣了钱,连本带息的还给姐姐姐夫,眼下日子艰难,有五两银子周转,正好。”
王红英一下呆了,随后眼框一热,这才是他的好儿子,方才是她自己想多了,不过,家里还添了一口人,家里的事情光她和孙木青说了还不作数,秦小喜的意思也要顾及到,王红英看向儿媳妇:“小喜,你咋想呢?”
秦小喜笑起来柔柔的,声音也温柔:“木青说得在理,我听木青哥的。”
话音一落,王红英便笑开了,有这样的好儿子好儿媳,家中的日子一定能越过越红火,她还愁什么呐。
孙木青捏完秦小喜的脸,从刚才揪的小花里选了朵最漂亮的蓝紫色五瓣花簪在秦小喜的鬓角,然后趁附近没人,飞快的在媳妇唇上亲了亲,嘿嘿,真香真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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