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舟痛苦地闭了闭眼,喉咙里艰难发声:“将军在牢里受尽刑罚却始终不肯认罪,陛下勃然大怒,下令一月后处死将军,如今,如今只剩二十天了……”
岁安如遭雷击,脑袋一片空白,许久才反应过来回过神。
她死死掐着自己手心,强迫自己镇定,强迫自己冷静,嘴唇都要被咬出了血来。
“没事,没事,皇兄一定没事的,我一定可以救出皇兄的……”
“我一定可以救出皇兄,一定可以……”
岁安搓了搓手心,不停地呢喃着这句话。
她心里乱成了一团乱麻,担忧和慌乱让她无措
然后她擦擦眼泪,镇定下来后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对赵舟说了她的计划。
“谢珏如今率领大军去了幽州,他会率领一支骑兵突袭幽州粮仓,想断幽州粮草将其围困其中,再以逸待劳攻下幽州。”
听到岁安说此机密,气若游丝的赵舟都眼瞳放大,面上一片惊讶之色:“岁安公主,这些可都为真,你是如何探查来的?”
岁安点点头,话声带着无法控制的颤音,继续道:“一日晚上梦醒,我听到他和属下在谈论此事。若如此,幽州危险,我们一定要去幽州。”
“他只带了三百骑兵,若我们在他突袭之前去幽州报信,安排人在那处伏击,那,那……他就必死无疑了。”
这话说出后,岁安已然满脸是泪。
她第一次想让一个人消失,想让一个人死。
这也是她第一次设计去杀一个人。
她不知道他和她之间为何会到如今这地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今会想他死,会设下圈套让他死。
她现在只想回周国救皇兄。
他,他死不死的与她没有干系,她是周国人,只是做了她该做的事,她只是想救皇兄而已,谁,谁叫他非要这么对她非要……
他也不一定会死,他这么……
她没有做坏事,没有害人……
岁安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他该死,她没有害人,她不用怕,不用有负罪感。
可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不停地流眼泪。
小姑娘双手掩面,啜泣良久,后待那哽咽声越来越轻时,在赵舟想要安慰她一番时,她又抬起了头。
眸子晶亮,目光褪去软弱和犹疑,坚定如石。
“赵哥哥,我们去幽州报信。”
“今晚便走。”
◎“定能杀,杀死他。”◎
“今晚?”赵舟讶然, 无力垂下的眼皮倏然掀起。
岁安却看上去镇定得很。
她点点头,手心攥得通红,侧身望了眼营帐, 压低声音说:“谢珏已经出征幽州,我们须赶在他前面到达幽州, 他走之后营地兵马所剩无几, 没多少看守的人,赵哥哥, 我们一定可以偷偷出去,逃离这里的。”
小姑娘的声音娇甜轻软, 听去多少带着几分天真稚气, 而除却这天真之外,还带着丝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她浑身都在哆嗦, 就算极力克制, 仍是压不下这声音里的颤意, 就像秋风里的树叶在扑簌簌打着卷。
脸陷在昏暗之中, 苍白得要消失一般,
岁安不得不承认, 她是害怕的。
对谢珏那无法消除的恐惧深植心底,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情败露的后果, 一想到谢珏那张脸, 想到他冷冷俯视她的眼神, 想到那黑暗的房间,想到她脚踝处系着的叮铃叮铃的锁链, 岁安便双腿发软, 站也站不住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岁安那点隐秘的少女情愫被谢珏扼杀殆尽, 此时此刻,她对他只有害怕和恐惧。
她怕他,怕得要命。
但事到如今,她已无路可走。
要么待在这里,被病态的他永远禁锢在身边,要么离开这里去幽州报信,回周国。
岁安当然会选择后者,尽管这后果令她全身发抖不寒而栗,但她……她再也不想陪在疯子身边,被他关在黑暗里。
他暴戾而残忍,惯会说谎骗她,利用她。
她再也不会信他的话了。
与其等着他救她皇兄,不如她自己回周国,回幽州报信,尽管……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小姑娘坚定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消失不见,独留水汪汪的清澄。
岁安压下心底的害怕后深呼吸了口气,她嘴唇咬得发红,那张雪白小脸也逐渐涨红恢复血色时,又道:“等下我先引开他们,赵哥哥你趁机出去,牵一匹马在营地后面的树林里等我。”
说话间,岁安帮赵舟解开了刑架上的绳子。
绳子系得很紧,麻绳又粗糙,岁安皮肤嫩,待她费劲解完绳子后,那手心便被勒出了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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