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乱世,也没哪个公主会心甘情愿,甚至如此急切地去和亲。
她不够聪明。
“求你,求你带我去陈国,我必须要去和亲。”岁安低头咬牙想了很久,想来想去实在不知该如何让面前的人答应她这请求,焦急之下膝盖一弯,就想跪下去求他。
她是公主,一定要去和亲,不然引起两国战争,很多,很多人都会死。
她不想这么多人死,只要能带她去陈国和亲,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看到她将将跪下的动作时,谢珏桃花眼中掠过一丝冷光。
随即,他微掀眼皮轻蔑嗤笑,反手执剑顶在她膝盖,止住了少女下跪的动作。
“我何时说了让你跪下求我?”谢珏薄唇淡挑,眼尾垂下瞧她时,笑里透着几分恶劣,叹道,“小公主,你怎么一点都不像公主。”
“不像公主么。”
“我不像公主么……”
岁安把这话重复了好几遍,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轻,被风雪掩了过去。
她有点委屈地垂下睫毛,抿着唇没说话。
整个人一下就没了生气,似是被风雪摧折,将将枯萎的花朵。
经常有人对她说这种话,说她不像一个公主。
岁安不喜欢听这种话。
她已经很努力地去当一个公主了,怎么就不像呢。
少女低下头去,眼睫的泪摇摇欲坠,白雪落在上面又融化,混着泪一起落下。
“这么娇气?”那一滴滴晶莹的泪极是刺眼,谢珏轻阖桃花眼,漫不经心问了句。
而后,他的目光随着飞雪,落在她露出的一截雪白后颈上。
白雪一片片飘下,也掩不住她肌肤的雪色。
白皙柔嫩,耳垂透着些红,身子看上去又娇弱得不行,就连哭起来都颤巍巍的,似是随时都要晕过去。
可怜又娇气,若是这风雪再大点,怕是就会掩埋在雪里。
不用他动手,她也活不下去。
谢珏轻笑,这样的公主只适合养在深宫,让她出来和亲,无异于送死。
不死在他手上,也会死在别人手里。
“啧,真可怜啊。”
谢珏轻啧一声,转而又握紧了手里的剑。
“这样的乱世,又有谁会在乎一个公主。”
谢珏说话含混带笑,目光从她眼睫下移,掠过她的唇,最后停在少女那截纤细莹白的脖颈。
他神情专注,看去似还带着几分溺人的温柔,红色发带被风吹拂在耳侧,他沾血的脸陷在风雪里,昳丽而血腥,却又透着一种让人神魂颠倒的美。
就像毒蛇,美而瘆人。
他是危险的,极其危险,单手背在身后,手中剑刃扬起,只轻轻一挥,便能将少女头颅斩落在地。
但岁安向来迟钝,她察觉不到。
她只知道面前的人一直不回她,却唇边含笑,目不转睛地看她。
他看她的目光太深了,像不见底的深渊和漩涡,岁安虽不懂他目光里的深意,但她从这并不算友善的目光里猜到了他的意思——他是不愿意的。
不愿意送她去陈国和亲。
被他这般看着,岁安更慌了,她望了眼白茫茫的天地,发现无人可求,她还是得求他。
“只要你送我去和亲,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日后我也一定会报答你。”
“我,我求你了,不止首饰,我以后还会给你很多金子,就算我没有,我还有皇兄,我皇兄一定会给你的,只要你送我去和亲……”
“皇,兄。”
岁安太担心和亲的事了,便一下子说了很多央求的话,谢珏本听着无动无衷,垂眸计算着周国官兵到此的时辰,腕骨转动,手指猛地扣住剑柄,杀意乍起将将挥剑时,岁安口中的“皇兄”二字入了耳。
挥剑动作无声止住。
皇兄,周国皇子。
与周国岁安公主一母同胞,且兄妹情深的只有三皇子——萧淮安,也是周国战将。
此时正率领十万大军驻扎青州一带,与郢国对战。
而他谢珏便是,郢国那最不受宠的皇子。
◎“小公主,你这般盯着我看,知不知羞?”◎
“这样啊……”
谢珏轻挑眼尾,流泄出的笑意透着几分莫测,忽就收了剑。
剑刃悄然入了剑鞘,岁安对这一切无知无觉,她还在为了和亲的事认真请求面前的男人。
“求求你了,我以后一定会,一定会报答你,求你送我去和亲……”
“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请求你帮帮我,我是公主,一定要去陈国和亲。”
“我求求你了……”
声音抽抽噎噎,眼泪积蓄在眼眶摇摇晃晃,将要落下时又被她抬手抹去。
许是她皮肤娇嫩,又或许是她用力过重,薄嫩眼尾似是血洇透了般,成了深红,刺骨寒风从她脸上掠过,又在她脸颊刮出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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