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北岸,自从平南的诏令传来,是大军云动,自扬子城至瓜洲渡三十余里间,汉军营壁绵延,旌旗蔽野,军威之甚,直盖云霄,鼓角之声,引得江南军民,人人色变。
而李谷,在接诏的第一时间,就把平南大元帅行辕迁到瓜洲,直面京口,就近压迫南岸的润州,做出一副气势汹汹,正面突破的假象。
同时,两军之间的交战,已经展开,由一场水战作为战役的开端,扬州水师vs润州水师,汉军大小二百五十艘战船,一万三千水卒,南军无论战船还是军卒都要多上不少,有近两万的军力,并且,由林仁肇亲自率军出击。
按照表面的实力对比,再加上南人善舟的天赋,又有林仁肇这样的良将指挥,南军优势可谓大矣。然而结果,往往出人意料,南军完败。
双方在长江之上,大战了整整一天,江面硝烟弥漫,樯橹灰飞烟灭,作为主帅的李谷,也带着一部分军队在江岸观战,以弓弩策应。
南军之败,主要在两点。
其一,其军力虽多,却有两股力量组成,来自金陵的近一万水师,训练且不精锐,号令更不齐整,作战意志更显薄弱,不到半日,便擅自撤出战斗,逃往金陵,不只重创了南军士气,也使得林仁肇彻底暴露在危险之中。
由林仁肇整编训练的润州水军,还是有不俗战力的,然而还是那个词,独木难支。汉军则不然,所用兵卒,基本都换成了江淮籍的士卒,很多甚至就是由早年的唐军转化而来,并且也是久经训练,装备精良,由张彦卿这个水战良将指挥,如臂驱使。因此,虽然兵力少些,但在其他人员因素上都不逊色,并且士气高昂,汉军也就有了容错的基础。
其二,则在于汉军水战技术的改良,尤其是水战武器的革新。像楼船战舰,已完全抛弃了原本的拍竿等近战肉搏装置,而改由火箭、火炮、霹雳炮等远程方式为主要对敌打击力量,辅以接舷作战。
这些武器,基本都是以火药作为能量供应的利器。这次平南作战,也是对大汉许多武器的一场检验,虽然人才是决定战争走向的决定性因素,但能够使用更精良的武器,没有人会拒绝。
火药的运用,南方也不是毫无见识,然而,这既能燃烧,还能有强大爆炸性能的武器,南军完全是应对不及。
当然,南军也不是没有反击力量,像火油弹,他们也在研究使用,并且在此次水战之中,展现出来,同样给汉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在危急之时,林仁肇可谓强悍勇猛了,临危不惧,意志坚决,指挥若素,不惜伤亡,领着南军与汉军近战对攻。但是,螳臂终究难以挽败局,从金陵水师怯战撤退开始,就注定了他的努力白费,也为与汉军对决的润州水师增添几分悲壮。
最终,林仁肇负伤,在亲兵的保护下,败归京口水寨,随着逃出的,只有不足四十艘战船,三千来人。剩下的大多殒于江上,或被杀死、烧死、淹死,只有不足千人,当了俘虏被救起。
若不是因为汉军同样久战兵疲,主动放弃追击,南军的损失还要更大。即便如此,一场水战,为平南战事取得了开门红,赢得一个好兆头。
哪怕把淮南战争期间的几次水战算上,京口水战,也可以说是,南北之间水军真正展开的一次大规模较量,正面较量。结果证明,如今的大汉,已不只强在步骑,水战同样天下无双,犀利无比,同样可以乘风破浪,驰骋江海。而扬州水军,还只是大汉诸多水军中的一支,主力还在莱、密水军,那是海军。
经过战后统计,汉军的伤亡,在两千一百六十九人,南军在林仁肇统率下,发起的搏命抵抗,还是给汉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然而,相较于斩获,这些损失也是可以接受的。
另外,双方共损毁了近三百艘战船,汉军的缴获之中,只有三十来艘是能正常使用的。樯橹灰飞烟灭,并非只是一句形容。
同时,京口水战的意义也不止于此,一战几乎使林仁肇训练多年的润州水军主力覆灭。练了那么久的兵,结果被一战而破,这样的打击可想而知。
自淮南大战之后,林仁肇基本是作为江南的护国大将,柱国长城存在的,在刘仁赡死后就更助涨了这种趋势。一直以来,都是作为南军对抗的朝廷的中坚将领,可以说是唯一支柱。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物,一战而败,这对南军士气影响,是难以估量的,本就衰弱,如此一来则更加不可收拾了。水战败了,陆战还远吗?
事实上,京口水战之前,面对扬州水军的主动进讨,对于出战与否,南军是有过一番争论的。大部分将领,是反对出击应敌,希望能够依靠坚寨固垒拒守,保守作战,抵抗汉军。
然而,结果是林仁肇力排众议,决议出击。作为江南最后一位名将,对于自家的危险局面的了解,实则也很清楚,如果被动防守,断无生路。唯有主动出击,方有挣得一丝微弱希望的可能,然而,即便主动出击,可供林仁肇用的牌也太少了。
并且,即便不谈大局,就京口的战情,如果润州水军龟缩防守,一旦陷入汉军的封锁,那水军也无用,南军将陷入彻底的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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