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南大营,高行周率着军中的高级将领们,亲自将刘知远迎入营中。一路行数里,听着那一路的“万岁”欢呼,刘知远心都醉了,甭管将士对他这个皇帝究竟有几分的忠诚与爱戴,至少这副震撼的场面,让他心情愉悦。
当皇帝的快感,大抵便有此,连日行军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不少,脚步都轻快了。为了安其心,刘知远将高行周唤至身边,并道而行,神色和善,以示亲厚与重视。而高行周也很识趣,言辞谦敬,举止恭顺。
对刘知远的到来,高行周心情是挺复杂的,既有放松,也有忐忑。这两月的多将兵经历,已使他身心俱疲,拖着衰体残躯,操持戎事,真的是一个不小的负担。所幸,刘知远的态度,稍宽其心。
中军中,早已奉命搭建了一座巨大的御帐,除了可容数十人的议帐之外,尚有理政、习武、就寝、出恭之所,设施完备,功能齐全。此时的汉军之中,在工程作业方面,是一点都不缺资源的,筑那些寨壁垒都练出经验来了。
“高卿与众将士辛苦了!”入帐坐定,环视一圈,朝着来见驾的十余名前线将校,刘知远以一种勉慰的语气说道。
高行周出列,以一种惭愧的语气,说道:“臣等只是尽本职罢了。率师来伐,受挫于城下,未能破城,擒贼克敌,反而劳陛下亲临,却是臣等的罪过。臣为统帅,更当守罪!”
高行周说这话,姿态便已放到了极点的位置上,而诸将闻之,也是齐齐地出列下拜:“末将有罪,请陛下治罪!”
慕容彦超也在请罪之列,这等情况下,他也不敢特立独行。
“诸卿免礼。”刘知远自是善加抚慰:“败杜重威,困叛贼于孤城,皆赖诸将士之功,何罪之有?在朕看来,自将帅下,非但无罪,反而有功。大汉初立,时局震荡,而致逆贼作乱,婴城而叛,大汉江山,尚需各位共同鼎持......”
“末将等惭愧!”刘知远这么说,众将更是给面子。
君将之间,分外和谐,皇帝的态度,真的挺重要,就这些宽言抚慰,顿兵以来的那种压抑紧张的气氛,消除不少。
事实上,东京朝堂上的风波,不可能一点都不传至军中,有不少将领,此前都怀忧虑,怕刘知远到后,找几个人问罪。不过这番,他的们定了,上层的军头们安心了,底下的将士们也就安心了。
“不过——”刘知远又来转折了,一张脸严肃地骇人,冷声道:“邺都的战事确实拖得太久了,让杜逆苟延残喘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有个结果了。朕此次亲提大军而来,便是要彻底消灭邺都叛逆!”
此言落,一干将校立刻齐声表态,天子亲赴前线督战,军心士气复振,必用命,为陛下破城擒贼。
“北来禁军,要尽快安顿入驻,勿出纰漏!”抚慰了一番,刘知远吩咐着。
“请陛下放心。”高行周保证道:“各营中,早已做好妥善准备。”
“高卿办事,朕自然是放心的。”
以车马劳顿之故,未有多议,便让迎驾将校各归其职。时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北来禁军入驻,调整布防的问题,这些都还要高行周这个前线统帅,亲自参与调度。
散帐之后,刘知远单独将慕容彦超唤至御帐问话,其人,脚步轻快地来了。
对于皇帝亲临,前线诸将之中,估计就慕容彦超一人心态最为放松,甚至有些欣喜,有种靠山来了的感觉。
被引入帐间,见着刘知远,慕容彦超纳头便拜:“臣弟参见官家。”
有点出乎慕容彦超意料的是,刘知远并没有回应,抬头,只见刘知远坐在座位上,正冷淡地盯着自己,黑脸凝霜,完全没有方才在众将面前的和颜悦色。
不禁纳罕,慕容彦超直起身,小声地叫了句:“大哥?”
“你,还是叫朕官家吧。”刘知远终于开口了,声音平淡。
闻此言,慕容彦超心中一堵,嘴角的轻松笑意凝固了,抬头,望了望刘知远,见他当真不是说笑,黑脸一肃,退后一步,拱着手,闷声闷气:“官......官家。”
“你可知罪?”刘知远问。
“臣有何罪!”慕容彦超微偏着头,硬着脖子,干脆地反问。
“有何罪?”见他这副态度,简直在挑衅自己的权威,刘知远直接爆发了出来,猛地一拍桌子:“轻军之罪!构军之罪!谤军之罪!还要朕给你一一数出来吗?”
刘知远这一爆发,倒把慕容彦超吓住了,尔后苦着黑脸,言语还有些顶:“我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
听他这么说,刘知远怒气更甚,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手指向外边,喝问道:“是朕让你轻慢违纪,妄为是非?是朕让你不听约束,怒怨主将?是朕让你挑拨离间,搬弄是非?”
“军令都不听了,你还想怎样?”刘知远冷冷地盯着慕容彦超:“你也从军多年了,军中什么规矩不知道吗?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妄自尊大!”
“先是擅自出击,而致军败,差点影响到朝廷平叛大局。朕几番叮嘱,让你谨守为将之道,仍不加收敛悔改,而致军情危蹙,士心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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