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隅仔细检查了一遍标本盒里的章鱼脚、鱼鳞、羽毛和花瓣,确认无误后才小心翼翼地揣起来,说道:“不能弄坏,不然我小命堪忧。下班了,明天见。”
许双双在身后嘀咕,“什么下班了啊,是您下班了,我们的夜班还没开始呢……”
安隅将她的嘟囔声抛到脑后,独自推开门,踏入主城的夜间灯火。
这座城市与人们正在从伤痛中慢慢恢复。
商店重新营业,酒吧街再次繁华。早被黑塔释放的莫梨也已经度过了抑郁期,每天的直播都充满活力。
教堂已在夜色下沉寂良久,主城人为瘫痪后不再复出的诗人惋惜了一阵子,但也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失去夜祷会,最近几家话剧社的宗教主题剧目都很受欢迎。
严希发来消息:“抱歉,有些堵车,我要迟两分钟。”
安隅回复:“没关系,我在街口等你。”
十字街口,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安隅站在人群之中,静静地看着这座人类主城的平静祥和。
主城·72
“蝼蚁不知深浅的啃咬……
苦痛呢喃与沉默喧嚣……
被低贱者玩弄, 荒诞的屈辱……”
秦知律放下手中的画,手指摩挲着页脚——眼把未完成的画送给安隅前,将预言诗誊写在了那里。
“这首诗确实映射出了你四种能力的觉醒方式……”他从窗边回头, 看向门口的安隅,“你又去见他了吗?”
安隅“唔”了一声,“教堂已经不再开放, 但他还住在那里。”
“教堂是他从小的家。他怎么样了?”
安隅顿了顿,“在酗酒。”
在回尖塔之前, 安隅又去了一趟教堂。
眼横躺在单人沙发里, 已经瘫痪的两条腿软绵绵地搭在扶手上,他一只手伸在空中描摹着教堂尖尖的塔顶, 另一手握着酒瓶, 将烈酒大口大口灌进喉咙。
那扇落地窗被钉了围栏,他也不再望向苍穹。厚重的窗纱遮下来,整座教堂都昏沉在幽暗中。
安隅向他打招呼,坦言自己使的手段,向他道歉,但他一字未发。
秦知律无声一叹,“自杀以瘫痪告终, 预言不被信任,难免消沉。”
安隅却摇头道:“长官, 他没有消沉。”
他的领口散乱但穿着优雅干净, 他的头发蓬乱但并无脏污。自杀前收走的诗集又回到架子上,空气中扑朔的灰尘里都弥漫着香薰。
“他画了一幅新的画,一只又一只眼睛, 阖着的、睁开的、还有即将睁开的。看多几秒, 就会错觉那些眼睛在眨动。”安隅抿了抿唇, “长官,他画的眼睛让我想起在大脑看到的资料。”
秦知律迟疑了一下,“詹雪的畸变形态?”
安隅轻轻点头,“图像资料里,詹雪畸变后背部长满巨大的眼囊。虽然和诗人画的不太一样,但我看到那张画的瞬间就想到了詹雪,我记得秘密处决记录里写道——”
秦知律接口道:“詹雪死后,部分球囊自动萎缩,眼球消失。”
安隅抿唇点头,他想了想又低声说道:“詹雪死后,人类以为消失的胚胎是随母体死亡自然流失,事实是我活了下来。同样的,人类以为一些眼囊自动萎缩,那会不会也……”
秦知律没吭声,他转头看向窗外,刚刚复苏的人类主城在夜幕下熠熠生辉,灾厄肆虐的时代,这里坚守着人类文明最后的尊严。
安隅抱着怀里的小盒子慢吞吞地靠近他,“您很顾虑诗人吗?”
秦知律一下子回过神,摇头,“不是他,是另一个人。”
安隅错愕,瞬息之间,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典?”
秦知律告诉过他,出于对第一个超畸体的恐惧,黑塔一直在搜找詹雪留下的遗物,难度最大的就是她留在世界各地的教案或手札。而典几个月前才畸变,源头刚好是在图书馆偶然翻到了那本神秘的旧手札。
安隅心跳微悬,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秦知律轻笑一声,“不必遮掩。我知道典也有预言能力,或许,是比眼更高深的预言能力?”
安隅惊愕,“典说只告诉了我。”
秦知律“嗯”了一声,“真相要用眼睛和思想去洞察,而不是等待别人的剖白。”
他没有给安隅继续发愣的机会,视线向下落到安隅抱着的小盒子上,伸出手,“我要是不主动,你是不是不打算给我了?”
安隅“唔”了一声,低头摩挲着皮革质感的饼干盒子,“您好像什么都知道。”
“也不是。”秦知律挑眉,“比如我不知道这次面包店的新品会是什么,坦白说,盒子里有什么,比诗人和典的来源是什么更让我好奇。”
安隅茫然,“为什么?”
“人都会厌恶沉重,而喜欢轻松快乐的东西。”秦知律眸中浮出一丝笑意,“给我吧。”
安隅没能立即消化这句话的意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