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包,正在飞速拢起。
那些药剂推入后,红包忽然静止了下来。
劳医生长松一口气,他捧起小女孩的脸说道:“这根手指不能要了,我得救你的命,知道吗?”
小女孩茫然地看着他,还不等反应,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伴随着惨叫响彻房间。
流明在劳医生挥刀的一瞬间闭上了眼,却仍然没逃过鲜血喷溅的场景。
小女孩剧烈挣扎,但那根手指已经被齐根切断,鲜血霎时在床上洇开。劳医生迅速准备消毒止血,他不断念叨着“必须截肢阻止感染蔓延,我不能再错了……”,泪水在他的眼眶中积蓄,他颤声对小女孩道:“对不起,四楼没有手术室,我只能……”
话到一半,忽然停住。
他原本忙乱的动作猛地静止,小女孩的哭闹也渐渐熄了,片刻后,她不可思议地屈了屈手指。
左手食指还在,仿佛刚才的断指都是错觉。
那颗脓包迅速拢起,噗地一声轻响,它破了,脓液顺着手指流淌到手背。
劳医生对着迅速向上蔓延的脓包发愣,数秒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防护手套不知何时破了个洞,一滴脓液顺着洞溅入,接触过的皮肤正在变红。
寂静之中,刀从手中滑落,清脆地砸在地上。
他失衡般向后退了几步,直至撞到备药架,跌坐在地。
防护服又被割破几个洞,他嘴唇颤动着,顺着洞将防护服撕了个稀巴烂。
“钟刻……”他喃喃道:“钟刻……”
“钟刻什么?”安隅立即上前,流明在他身后一把拉住他,“别!你是普通人类体质,万一感染……”
安隅却挣开了,他冲到劳医生面前蹲下,双手抓着他的肩膀,“告诉我,钟刻在哪里?”
“钟……”脓疱已经从领口里的皮肤向脖子上蔓延,劳的病情发展似乎比别人更快,脸皮下迅速鼓出脓包,向眼球涌去。他不再能说话,苍老的手反握住安隅,在他手背上一下一下地敲击着。
一秒一下。
嗒、嗒、嗒、嗒……
安隅只愣了一瞬,眼看着脓包蔓延到下眼睑,他突然冷声命令道:“看着我!”
劳医生失神了一瞬,紧接着便被那双金眸吸住了视线。
他其实已经几乎失去意识,还没消化那条指令,只是在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面前的金眸仿佛有种独特的吸引力,让他不由自主地望进去。
视野逐渐模糊,他幻觉般地觉得那双澄澈的金眸正在被鲜血填充,赤色氤氲着,在那双眼眸中描摹出他自己的轮廓。
写满无法拯救病人的无力与悲痛。
“劳医生!新的药剂组合奏效了!腹水抽出后没有反复,血生化指标正常,粒细胞下降了!”
“劳医生,我们已经向主城申请了药物支援,最快一批今晚就会到,34区有救了!”
“劳医生,多亏了您……”
“劳医生,我的孩子没事了,真的很感激……”
他快步路过那些报喜和感恩的人,眉头紧锁,直接进入重症病房。
病床上躺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右腿的大腿吊起,膝盖以下的部分却已经消失不见。
“劳医生。”少年冲他虚弱地勾了勾嘴角,“我的指标还好吗?”
他眉头紧锁,翻了翻最新的化验报告,许久才道:“抱歉,感染还在蔓延,截断范围要扩大,可能要全切。不仅右腿,左腿也……”
“全切?”少年愣了下,“可我还要踩钢琴踏板啊。右腿截肢还有左腿,可如果左腿也……”
“我很抱歉。”他深吸一口气,回避开那个震惊的眼神,“但如果想活着,只能搏最后一线生机。”
少年头缓缓垂下来,头发遮住了侧脸,许久才道:“我听说,药剂已经生效,这场瘟疫有救了。”
“是的。”
“可我……”
“抱歉,你感染得太早,并发症严重,现在要你命的已经不是病毒了。”
一室死寂,少年从怀里缓缓掏出一块金属怀表,那是一块古董表,指针走起来沉重但清晰,发出咔咔的声响。
“那么,如果截断两条腿,我一定能活吗?”
窒息感爬上劳医生的心头,他像被什么扼住了喉咙,许久才喃喃道:“抱歉,孩子,我只能说有30的存活概率……但这只是统计,统计在个体身上没有意义,生或死一旦发生,就是100。”
“那……”少年轻轻叩着表盘,“如果不截肢,我还能活多久呢?下个月我要开第一场小型演奏会,大灾厄以后,34区再也没有这样的活动了,附近的小孩子都很期待……”
劳医生吞了一口吐沫,轻轻摇头,“撑不到的……”
“那……七天呢?快的话,七天足以筹备演奏会召开,求您……”
“抱歉……”
“五天?您想尽一切办法,吊住我的命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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