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脏座椅的这件事说出来,哪怕她可能会因为生气把他丢下。
“……张静姝。”
“嗯,怎么了?”
张静姝温柔的语气让他的眼眶蓦地湿润,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就变成了:“对不起,我把你的,座椅弄脏了,但是……我,我的伤口很快就能好了,不用,麻烦药,我可以自愈,我好了,把车洗干净……”
程水南忐忑地望着她。
张静姝倒是没有介意车的问题,她注意到另一件事情:“你可以自愈?”
程水南连忙回答:“嗯……嗯,轻一点的伤不到,一天就可以好,重的要一天。你放心,我明天就可以好,我可以,帮忙你,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他急迫地想要证明自己的语气,仿佛怕极了张静姝会丢下他。是啊,他说他没有家了,如果张静姝不能带他回家,他能去哪里呢?像他这么单纯,甚至还有点傻的人鱼,恐怕很快就会再次被人抓住。
张静姝忽然从心底生出股想要保护他的冲动。
本来是想救他出去,再送他回家的,可是现在,她想改变主意,他都没有家了,还能去哪里呢?
张静姝从反光镜看到后座的程水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睛里总是盛着汪清澈的水,湿漉漉的目光,像是单纯无知的小动物误闯繁华的都市,眼前所见皆是迷惘,唯有紧紧跟随她的脚步,把她当成陌生环境唯一的倚靠和信赖的对象。
张静姝开口:“还要很长的时间,你先闭上眼睛,休息会儿。”
程水南听话地闭上眼。
张静姝看到他微微蜷缩着身体,打开暖风,触及到狰狞的伤口,她的心脏窒息了一瞬。他说过他的身体有自愈能力,而从她见他的第一眼,他的身上永远都是布满伤口,新鲜的狰狞的伤口。
他们实在太可恶了。
本来张静姝还因为火灾的发生产生的愧疚和自责的情绪统统消散,转化为浓浓的恨意,那些人就那么死在火灾里,真是便宜了他们。
张静姝紧咬牙,她真想把他们施加给人鱼的折磨还到他们身上!
不过好在,程水南逃出来了。
时间很晚了,深夜的城市街道商铺已经关门,张静姝没有找到药店,只好先行带着人鱼回家。她的车里备着棉毯,把程水南从头包到脚。
“你忍着点,坚持住,很快就回家了。”
小区的地下车库和电梯有监控,她不可能像在野外那样拖着程水南行走,只能勉强他用鱼尾站立,这样会撕裂伤口,但是别无他法。
好不容易扶着人鱼回到家,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张静姝重重地喘了几口,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
程水南紧张地靠在张静姝的身上,瞪圆的眼睛打量四周,苍白额头渗出的冷汗都没能消除他眼底的雀跃,他的神经疼得发颤,感知到的情绪却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未知的茫然无措,好在……
他小心翼翼地用尾鳍触碰张静姝的脚踝,她温暖的体温缓解他的不安。
程水南缓缓吐了口气,垂下眼睛,任由张静姝半拖半抱着他来到浴室。
人鱼6
浴室的面积很大,做的是干湿分离,最里面的位置放着将近两米长的浴缸。
房子是她的母亲找人装修的,她曾告诉过母亲浴缸占据了浴室太多的部分,她平时很少用到浴缸。但是她的母亲赵倩女士每天都要泡澡,她说这样可以紧致肌肤延缓衰老,抱怨张静姝生活得太粗糙,说什么也要装浴缸。
现在看来,安装浴缸真是很明智的举动,不然她实在不知道这么大一条“鱼”该安置在哪里。
张静姝拧开浴缸的水阀,她在调节水温的过程中,程水南安静地坐在她的旁边,他大概是对周围充满好奇,黑漆漆的眼瞳看看这里再看那里,他还有些到达陌生地方的紧张,鱼尾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侧,宽大得像是柔软绸缎的尾鳍则不经意地落在她的脚面。
张静姝回到家换上了拖鞋,袜子被水湿透,她不太舒服,不过没有动。鱼尾像是覆盖了层水膜,跟普通鱼类的触感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会更滑腻些,尾鳍表面粘稠湿润的液体沾湿她的袜子,继而冰凉的触感落在她的脚踝。
张静姝动了动脚。
鱼尾像是受到巨大的惊吓,骤然收回。
张静姝侧头看过去,程水南虚弱地倚靠着白色的瓷墙,鱼尾在他的身侧弯曲,触碰过她的尾鳍藏在她放在旁边的置物架后,他慌慌张张地垂下眼,不敢看她。
张静姝只当他是紧张,伸手摸了摸水温:“你试一下温度可以吗?凉一点还是热一点?”
在仓库的时候可能是环境的影响,张静姝只觉得程水南很可怜,哪怕他浑身脏得像是从垃圾池里捞出来的样子都被她忽略掉了,现在他坐在干净的浴室,墙面铺着白色的瓷瓦,磨砂推拉门装饰少女心的粉色花朵,他狼狈邋遢的形象无处遁形。
程水南乖乖地躺进浴缸。
清澈的水波漫过他的身躯,浴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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