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小孩子穿黑的?亮色的好看!”李环媳妇道。
等怀安换好衣裳,许听澜也起来了,目光有些惺忪。
“娘,我看到玲珑姐姐打好了包袱,她要走吗?”
许听澜道:“成衣店里忙不过来,叫她过去帮忙,家里会再找个新婶子来。”
怀安点点头,他倒无所谓,只是担心芃姐儿身边频繁换人会不习惯。
刚吃完早饭,李环在院子里催促,沈聿下朝来接他去王府。
“等一下!”怀安说完,跑进隔壁院子,不一会儿踉踉跄跄的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大筐子,费力的举上马车,“砰”的一声放在车架上,掉出两块黑色块状物,怀安徒手就捡了回去,拍拍手。
这么重的东西,为什么没人帮他?因为李环和车夫都看傻了,沈聿半张着嘴直直盯着筐子,那是一筐马粪。
随后,他亲眼看着那个抓过马粪的娃攀着车厢跳进车里,明明对面有地方,非挨着他身边挤着坐,还露出一排没有长全的小牙,扯出一个可爱的笑。
沈聿往一旁躲了躲,满脸写着:你是谁家的娃?你不要过来啊!
怀安又往他身边靠了靠。
沈聿算不上有洁癖,但那只小手扯过他的袍袖时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要干什么?”沈聿面对城下数千倭寇都没发出过如此惊骇颤抖的声音。
“堆肥呀,昨天跟您说过的。”怀安从身上拿出小本子—— 第五条:肥料。
沈聿捂着额头,命车夫出发。
桐轮碌碌,马车稳稳驶离胡同,转进宽阔的大道。
这一带品官聚集,每天寅时街面上会有不少赶着上朝的马车,街边零星几个赶早出摊的朝食摊子。好在现在是辰时,官员散朝后各自去了衙门,沈聿不至于拉着一筐马粪与同僚的车马同行。
沈聿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孩子养到这么大也不容易,擦干净应该还能要。
于是掏出手帕,用水囊里的水沾湿,扯过儿子的手,不太温柔的帮他擦手。
世子一早就等在王府门口张望,等怀安来了,朝沈聿行了个礼,身后的太监径直去卸车,将一筐马粪拎进世子所,一路小跑,怕谁会抢它似的。
祁王要见沈聿,两个孩子勾肩搭背的往世子所方向走,一路还在谈论月亮的粪就是比其他的马多,吃得多拉得多云云。
到了世子所后园,发现荣贺也搞了几筐马粪,这下尽够了。
“叫花伴伴来,他有经验。”荣贺无厘头的来了这么一句。
沈聿来上课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洗净了手。他紧闭门窗,尽量不去听外头铲粪的声音。
后园,雾气缭绕,宛若仙境……如果不闻味道的话。
从科学的角度解释,马粪中含有大量的纤维分解菌,堆肥时会产生高温。
花公公蒙着脸,举着铁锹,将打湿的马粪和枯叶干草一锹一锹的混合,常年不事劳作的太监头儿,累的哼哧哼哧直喘。
“咱这是……造的……什么孽,咱爹咱爷都是铲粪的,小时候家里穷,儿女太多,实在养活不起了,看咱长得最矮最小,把咱送进宫来……可咱又没有子孙……为什么还要铲粪!”
“这叫堆肥。”刘伴伴纠正他。
“有什么区别!”花伴伴杵着铁锹,带着哭腔哽咽:“进了宫都躲不掉铲粪的命!”
“你往好处想,也算继承祖业了。”刘伴伴劝道。花伴伴用衣袖揩了把泪:“咱内心是拒绝的……咱从来也不想……”
刘伴伴道:“快别白话了,早做完早收工。”
【永历三十七年十一月朔日, 日有食之,众星乃见,须臾复明。】
这天官员休沐, 沈聿的舅母做主遣来一个婆子,顺便应怀安的邀请,将陈甍送到沈家玩。
这位姓王的婆子五短身材,面善但不木讷, 送她来的管事说:“王妈妈做事牢靠、手脚麻利、照顾孩子也尽心,太太只管放心的用。”
芃姐儿没一会儿就跟她熟了,眼见她带孩子耐心, 许听澜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玲珑得了太太一句准话, 不会随意打发她配下人, 心里踏实了不少。去了成衣铺后机敏的很, 做事格外勤快,浆洗洒扫熨烫理货算账,样样都能学着做。起先只在楼上转悠, 一忙起来难免要下楼,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将头发在头顶挽了个髻,罗帽青衣, 小伙计的打扮, 利落极了。
许听澜见状,也不再提另作安排的事, 只说要她好好做, 再过两年将她放良罢了, 姑娘年纪大好,就这样留着, 她心里也不落忍。
玲珑拉着她的手央求:“好太太,今后就留玲珑在铺子里吧,别将我放回家去,我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学!”
许听澜蹙眉:“你这丫头莫不是个傻的。”
玲珑如拨浪鼓一样的摇头,她心里清楚得很,假使她今天被放回家去,明天又不知道要被卖到哪里,反正已经打定主意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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