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雨,肯定去不成舅公家了。”怀安道。
“去不成舅公家了。”芃姐儿又学舌道。
怀安问:“你是一只小八哥吗?”
这题芃姐儿会,她上次在舅公家见过八哥,黑黢黢的一只很不好看,于是断然否认:“不是!”
怀安弯着眼坏笑:“那你准是一只小鹦鹉。”
芃姐儿这下不会了,她还没见过鹦鹉。于是又转头对着雨幕:“哎……”
她盼着赶紧长大一点,哥哥就不会用信息差欺负她了。
沈聿拿着一道劄子从东屋出来,交到李环手里,命他送到翰林院,仔细不要被雨水沾湿。
他昨晚给怀铭的讲完文章又连夜写贺表,此刻只想遣人去陈家回舅舅一声,转身回床上睡个回笼觉。
许听澜悄悄指向两个孩子,他探头往西屋一看,见一双小小的儿女正对着大雨长吁短叹。
沈聿嗤一声笑了,吩咐李环媳妇和玲珑:“给两个孩子穿好衣裳,咱们去陈家。”
怀安倏然回头,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爹?”
“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食言过?”沈聿道:“带上月亮,它有两三天没放出来跑了。”
两个孩子欢呼一声,各自去换衣裳。
月亮被风雨打的东倒西歪造型凌乱,烦躁的打了个鼻响。
高贵的小白马怎么能在恶劣天气出工呢?它甚至挑唆马行拉车的骒马也不要出工。
车夫一脸嫌弃的将它牵回院里,交给李环:“劳烦,您还是把它牵回去吧,不要误了老爷太太的事。”
贺先生的学堂功课繁重, 怀铭明年八月下场参加秋闱,更是着紧的时候,因此一大早就去了学堂。
怀安今日放假, 约好了去舅公家找萌萌表哥玩的,就赶上连夜的暴雨,老天像是要把前几个月欠下的甘霖一次给足似的,倒叫人不禁犯起嘀咕, 这个下法儿,可别又成涝灾才好。
小孩子倒没有那么多的焦虑,只要不影响出门计划的, 都是好天气。
怀安冒雨给白马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月亮啊月亮, 你再不出去跑两步, 就要胖成月饼了!我们老家白胖胖的酥皮月饼, 皮薄馅大,没见过吧?就是你现在这样!”
在小主人一口一个月饼的刺激下,才勉勉强强, 拖拖沓沓的跟在马车后头。
到了陈家, 怀安先说了一大堆幼稚的好话哄舅公舅婆开心:您家的胡萝卜可真好,把月亮喂的白白胖胖,小白龙养成了大饺子。
舅婆笑得合不拢嘴, 命人将庄子里刚送上来的两筐李子和葡萄备着, 给怀安带走。
“我现在还不走呢。”怀安强调道。
陈充朗声笑道:“没人撵你走,你就是住下来也无妨。”
舅婆也撺掇着:“今儿就住下吧, 和哥哥姐姐小妹妹一起玩儿。”
“我也很想啊, 可惜我明早还要上课呢, 我现在功课可忙啦,都没办法经常来陪舅公和舅婆玩了。”怀安一脸遗憾的叹气:“要不您和我爹娘说说, 让他们给我减点功课,别十日一休了,改成五日两休,实在不行,五日一休也好哇!”
陈充笑骂:“鬼灵精,怎么净想着玩啊。”
许听澜裙子湿了,去内室暖阁换下,转出来正听见儿子的话:“沈怀安,你又在说浑话了?”
怀安后背一凉,立马义正言辞的改口:“舅公,我爹娘督促我读书可是为我好,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虽然读书很辛苦,但我能理解他们!”
说完,还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以表明自己坚定的立场。
可把二老逗得前仰后合。
“你这不是很明白吗?”陈充笑道。
“皮得很,变着花样气人。”许听澜道:“好在请来的这位先生能拿得住他。”
其实许听澜心里清楚,随便一个先生都能拿得住小儿子,他是皮,又不是刺头,该怂的时候怂的可快了。
陈充朗声笑道:“这孩子,能屈能伸,能成大器。”
怀安剥了一小碗水嘟嘟的葡萄,推到娘亲眼前,狗腿兮兮的请她吃。
许听澜这才给了他一个笑脸,囫囵一把他毛茸茸的脑袋,道:“你自己吃吧。”
怀安捧过来,拿去喂妹妹。
舅婆却说:“我瞧着咱们怀安孝顺爹娘,友爱妹妹,是个顶好的孩子。”
怀安被夸得美滋滋的。陪好长辈,喂饱妹妹,申请去找陈甍玩一会儿,陈家其他几个孩子今天都上学,他猜测陈甍表哥应该在房中。
“你父亲正和他说话,你等半盏茶功夫再去。”许听澜道。
怀安这才发现老爹不在堂中,原来是找陈甍表哥单独说话去了。
他目露同情之色,真可怜啊,他最怕被老爹揪着谈话了,旁征博引、指古摘今,从来不考虑对面的那个小孩儿他是不是能听懂。
许听澜问道:“甍儿那孩子还是避着人不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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