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怀安仍兴奋的睡不着觉,小嘴叭叭的说个不停,话题主要还是围绕周将军的。
沈聿淡淡看了他一眼,忽然很想逗一逗他,便阴恻恻的笑问:“素闻周将军膝下无子女,我看他也很喜欢你,干脆把你送给他做儿子,怎么样?”
这话怎么听着带着点醋味儿呢……怀安后脊梁一阵生凉,忙抱住老爹的胳膊笑道:“爹,不要跟小孩子开这样的玩笑啦!小孩子会很没安全感啦!这世上哪有什么男人比得上我爹啦!”
沈聿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将他的两条胳膊塞进被窝里:“睡觉。”
……
次日,怀安睡到天光大亮才起身,满足的伸了个懒腰。
郝妈妈在一旁做针线活,云苓进来服侍他。怀安一边穿衣裳,一边在心里暗暗奇怪,今天不是休息日,怎么没人叫他起来读书呢?
郝妈妈笑道:“表少爷醒了,大爷和大奶奶都去了正房,留话说让你多睡一会儿。”
小表哥醒啦!
怀安赤着脚登上鞋子,倒腾着小短腿跑了出去。
主院的厢房被炭火笼的很热, 怀安进门就脱了外面的厚衣裳,轻手轻脚的凑到床边。
全家人都在,祖母坐在床边的杌子上。陈甍还很虚弱, 唇色泛白,靠着两个摞起来的软枕,手里端着一碗清淡的糜粥,榻桌上还有几样清淡爽口的小菜, 显然没怎么动过。
他太安静了,弄的整个厢房落针可闻,在全家人的注视下, 用勺子一口一口慢慢的喝粥, 不发出一丝响声。
对他说什么, 或是点头, 或是摇头,从没开口说一个字。他这个样子,又是大病未愈, 大家也不好逼他说话。
陈氏见怀安进来, 也没再阻拦,只是将小孙子搂在怀里,看着小侄孙叹气。
怀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像所有小孩子一样, 当家里气氛诡异的时候,只会屏息去看大人的脸色。
为什么没人说话呢?
病好了不是应该高兴吗?
“怀安, 去正房找姐姐玩。”许听澜对他说。
新提的丫鬟对大奶奶言听计从, 上来就把他裹成一个肉团子, 领着他出门。
得,又被踢出群聊了, 小孩子没人权呀!
怀安前脚一走,陈氏缓缓开口:“甍儿,家里的事不用担心,叔父都会安排好。”
陈氏怕他产生寄人篱下之感,让他叫沈聿做“叔父”而不是“表叔”。
陈甍微微抬眼,点了点头,将剩下的半碗粥也搁在了榻桌上。
“不再吃几口菜了?”陈氏问。
陈甍垂着眼睑,摇了摇头。
见他这样一言不发,陈氏只得吩咐他好好休息,命人将食桌撤下,替他掖好了被子,便带着众人出去了。
怀安用滑石在地上画了些方格,正在教两个姐姐跳房子。
没办法,这个年龄的小女生不喜欢带他玩,他不拿出点干货,还真加入不了她们。
看着三个孩子无忧无虑的蹦蹦跳跳,陈氏反而面带忧虑。
陈甍虽然醒了,却浑然没有生气儿,仿佛随时会跟着祖父和父母去了似的。
“母亲,在堂舅家里设了灵棚,已经入殓了。”沈聿低声对陈氏道:“停灵七日,出殡之前要让甍儿过去。”
陈氏道:“你看他现在的样子,经消的起吗?”
沈聿沉声道:“经得起也要经,经不起也要经。”
陈氏狐疑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陈家祖宅那边前天来了人,说陈甍眼下病的人事不知,只怕无法为祖父和父母发丧,他们于心不忍,打算过继一个孩子过去为同宗长辈守灵送终。”沈聿说的十分委婉。
陈氏却面露难以置信的错愕。
陈甍家里落难时,祖宅那些这所谓的本家唯恐避之不及,眼下看陈甍病得死去活来,居然又算计着弄个孩子过去侵占他的家产。
丑恶不堪的嘴脸实在令人作呕。
可一个身强体壮的人治丧,也是要累去半条命的,以陈甍现在的状态,如何去完成繁缛的丧礼,单单是守灵都做不到。
陈氏只好另想办法:“即便是找人代甍儿行礼,也该是你舅舅家的孙儿,他们才是一个曾祖父……”
“母亲,去京城报丧需十日左右,舅舅家里来人又需十几日,远水解不了近渴。”沈聿道:“更何况,病则致其忧,丧则致其哀,这是甍儿身为人子的责任。他眼下很难,咱们可以帮着他,扶着他,可脚下的路,终究还是要他自己走。”
陈氏垂眸叹息,无言以对。
回到东院,沈聿又叫来两个儿子,交代他们说:“得空时就去祖母处,陪你们的表兄弟说说话,来了家里就是一家人。”
怀安却说:“可是他不说话。”
沈聿瞪他一眼:“就是因为不说话才叫你们去陪。”
怀安心里暗暗的想,这孩子大概是个哑巴,于是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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