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沈怀安揽在怀里,惊惶至极:“你怎么跑出来了?”
怀安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似要把肺喘炸了,靠在老爹身上缓了许久。
沈聿心疼坏了,解下厚实的斗篷将怀安裹紧,身上的粗麻孝衣显露无遗,被城楼上的风吹得猎猎作响。
守城的将士和民夫纷纷侧目,这位不知什么来头的大人居然还在孝期!
“爹爹,赵伯伯。”沈怀安急急的说:“县衙的流民……”
他话音未落,万千箭矢飞上城墙,密密麻麻如雨点一般。
沈聿紧紧抱住儿子躲在城垛之下,在左右随从的保护下躲进城门楼里,透过瞭望孔窥视城外敌情。
一路跨过尸体,沈聿的白衣下缘都沾染了鲜血,沈怀安哪里见识过这种场景,吓得贴在父亲身边,簌簌发抖。
赵淳亦躲了进来,正要与沈聿商议对敌之策。
“赵伯伯。”沈怀安站起来,险些被宽大的斗篷绊倒。
他向来不是不懂礼数胡乱插话的孩子,可他真的一刻也不能耽搁,急急的对赵淳说:“县衙的流民里有倭寇,不知道有多少,婶婶和老夫人他们有危险!”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沈聿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蹲在茅厕里听到有人说话,明明是附近村子的,可他们说的不是汉话。”沈怀安道。
赵淳心一沉,当即点上一班差役,再回头,朝沈聿看了一眼。
沈聿亦朝他点了点头。
赵淳两袖交叠,深深一揖,带着差役辗转回县衙,去处理细作的事了。
沈聿将怀安揽到身边,重新用斗篷裹紧了他。
怀安以为老爹会将他送下城去,交给娘亲,他实在很担心娘和哥哥们。然而沈聿却将他安顿在一个避风的角落。
“爹爹,我们不去找娘吗?”怀安问。
沈聿对他说:“娘带着城内妇孺运送木石,抬水烧油,想必很忙很累,怀安就在这城楼里等爹爹,可好?”
怀安乖巧的点点头。
沈聿有些于心不忍,再次嘱咐道:“实在害怕,就闭上眼睛,捂住耳朵,爹爹去去就回。”
怀安又点了点头,冰冷的寒夜里挤出一个让人放心的笑容。
沈聿心中一暖,抬手捏了捏他的小脸,留下李环陪他,转身走了。
一边走,一边吩咐左右叫来百户所的四名小旗:“每个城垛派遣军兵一人,乡兵一人、民夫两人,每十垛安排一个甲长。四面城墙由你四人分别负责,失垛而生还者就地处斩!要是哪个方向开了口子,唯你等是问!”
他的声音并不洪亮,却掷地有声,震慑人心。
四人齐声应喏。
“何县丞。”他又道。
那留着鼠须的县丞立马拨开人群跟上来。
“拆附近民房,木料、砖石、麻袋、炊具一应征调。”沈聿吐字如钉。
“这……”何县丞一脸为难:“沈大人,县尊那里怕是……”
“守住安江县,你们县尊自会为百姓修盖新屋,放倭寇进城烧杀抢掠,城中老少性命不保,尓等身为佐贰官员,丢城失地,亦逃不过国法严惩!”沈聿沉声道。
“是!”何县丞大冷天里汗湿了一背,忙应一声,转身下去交办了。
“曹典史!”沈聿又喝一声。
“诶……来来来,来了!”典史立刻现身。
“放出牢内死囚登城拒敌,阵亡者养其老小,杀敌立功者罪减三等,。”沈聿道。
“是!”曹典史显然比何县丞识时务,不假思索的应道。
沈聿此时的样子,与众人心中的翰林老爷形象相去甚远,看的人心惊胆寒,曹典史不敢有丝毫迟疑,小跑而去。
天光微明,城上的军民均已显露疲态,人心开始涣散。危机时刻,沈聿站上城墙,弯弓搭箭,一箭便射飞一名倭寇首领的头盔。
余下的倭寇首领并未躲避,呜呜啦啦的说着倭语,抻着脑袋往城上瞧,卫所百户中箭身亡,按说城中已没有守备将领,他们似乎想要看清伫立高墙上的身影是什么来头,神态既猖狂又愚蠢。
倭寇果真如传闻中的,脑袋都不大好使,挨了揍还要抻头看看是谁揍的,真要让他们单独上岸游荡,被人牙子拐卖了也不足为奇。这些抢劫犯之所以能形成规模,还是拜某些汉奸所赐。
沈聿冷笑,漆黑的眸子里映一团赤红的火,劈手又取过一支箭矢,弯弓射箭,一气呵成。那名倭首应声坠马,城下的倭寇大惊失色,一时错愕竟停止了进攻。
他扔下长弓,目光灼灼,疾声高呼:“倭寇虎视眈眈,欲杀戮我们的亲人,掠夺我们的钱财,我等七尺之躯若不齐心勠力,城中父母妻儿安赖以存!”
他的身后,一众官军民夫再次齐声高呼:
“杀!杀!杀!”
声声威喝划破长空,天色变得更亮了。
白天利于防守,城上之人居高临下,视野变得格外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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