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他给你找个就在市里的单位,离家也近,你快把简历给哥哥发一份。”
方嘉嘉看了一眼向宁,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
她走到玄关的衣帽架旁,摸了摸外套口袋,拿出烟盒和火柴盒走到阳台上,坐进那个藤编秋千。
向宁的视线默默追随着她,看她点燃了香烟,知道那是她想要想畅所欲言的时刻。
电话那头沉默得太久,向文楷看了一眼手机,确认她还没有挂断。
“妈总说我不管你,你需要我管你吗?”
“不需要。”方嘉嘉凝望着指间的烟,冷漠和锋利直刺向文楷的耳膜,“你谁啊?”
向文楷又看了看手机屏幕,确认对面说话的人的确是他那个安静温顺的妹妹。
“方嘉嘉?”
“你也知道我姓方啊?”方嘉嘉嘴角溢出冷笑,眼角却有泪滑落,“我们俩算哪门子的兄妹?你在这儿跟我装什么好哥哥?忘了你小时候怎么说的了?”
向文楷哑口无言,转身看向窗外的城市灯火。
他到底还是等来了这一天,他妹妹终于来向他问罪了。
电波里流动着短暂的沉默。
他曾经施予她的冷漠和厌恶,她终于开始奉还。
“嘉嘉?”王秀荷没听清女儿说了什么,见儿子面露郁色,她努力凑近手机听筒。
“哥哥是为你好,你好好跟哥哥说话。”
“妈你先出去,手机我等下给你送过去。”向文楷把王秀荷劝出书房,回到窗前,语气格外平静。
“方嘉嘉,你继续。”
“我继续什么?我继续碌碌无为,你继续平步青云。我没想过要沾你的光,你也不必对我施舍恩惠。我们很熟吗?”
向文楷那声轻轻的叹息传入耳朵。方嘉嘉嗤之以鼻地笑。
她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努力克制情绪。
“收起你的伪善,你现在这样让我觉得很恶心。”
方嘉嘉垂眼看了看飘落在拖鞋上的烟灰。
“不用你管我,你也管不着。我和你最好的相处状态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向文楷眉头微蹙,“这么恨我?”
“我恨你不应该吗?”
“应该的。”
“跟你一母同胞这件事我别无选择,你已经毁掉了我的童年,麻烦你大发慈悲不要插手我以后的人生。我没心情配合你出演什么兄妹和解的戏码,省省吧向——副处长。”
“你甘心待在村里吗?”
“我愿意,你管不着。”
方嘉嘉不想再多听他说一句话,直接挂断电话。
她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向宁,沮丧地垂下眼皮,泪如泉涌。
向宁难过地拍了拍她微微颤抖的肩,唇语虽然读得不全,但是她看出来了,电话那头是向文楷。
向文楷放下手机,怅惘地望着窗外。
以前觉得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对自己顶多是讨厌,没想到她在入骨入髓地憎恶自己。
他摘下眼镜,捏了捏山根处浅浅的印痕。
罪孽感揪扯着无力感,回忆从他的心头狠狠碾过。
在他混乱的儿时记忆里,爸爸葬礼上见过的那个木讷的叔叔,忽然有一天住进了自己的家里,成了自己的继父。
快五岁的时候,他多了个妹妹。
最初他并不讨厌这个妹妹,甚至很宠爱她。
至少在方嘉嘉四岁之前,他经常会逗弄和照顾这个妹妹。那时候的妹妹胖乎乎的,很粘他。会憨憨地大笑,调皮地玩闹,总爱追着他四处疯跑。
闭塞的山村里,少不了四窜的恶毒流言。
那些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的大人,经常在小孩儿的耳边口不择言地说出一些难听的话。
“你妈妈这么快就给你找了个新爸爸,你是不是也要跟着改姓方了?”
“文楷,你想不想自己的爸爸啊?”
“你爸爸身体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得病了哦?是不是有人把你爸爸害死的?”
“嘉嘉的爸爸肯定只疼嘉嘉,你要小心点哦。说不定哪天你睡着了,他就把你丢掉了。”
“医生都说你爸爸死得蹊跷,文楷,你就不想知道你爸爸是怎么死的?”
“嘉嘉的爸爸还是你爸爸的老朋友,怎么能打你妈妈的主意?真不要脸。”
“你们家这个房子是你亲爸爸盖的,嘉嘉的爸爸真的是捡了个大便宜。”
到了他八九岁的年纪,那些人似乎是有意要击碎他们一家四口的和睦,流言愈演愈烈。
被随意编织的字句里,恶毒浓度越来越高,刺耳的话源源不断地灌入他的耳朵。
那个叫向文楷的小学生,几乎要被那些飞溅的唾沫星子溺没。
他从那些流言里得出了令他痛苦的判断:方建兵害死了他的爸爸,妈妈是不知羞耻的女人。
那时起,他开始厌恶方嘉嘉,因为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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