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多,他奔走在村里的山水和人情之间。才发现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还有那么多他脚步未曾丈量的角落,那么多可亲可敬的人。
年少时那个保家卫国的梦想,脱下了军装,好像也可以继续做下去,哪怕只能做一半。
两条大狗突然从道旁的草丛里窜了出来,冲到他们身边,打断了向峻宇忆旧的思绪。
方嘉嘉条件反射地拽住了向峻宇的衣袖。
“向书记!你你你怎么管的呀?”
村民方嘉嘉觉得这些狗子没被管理好,那也是向书记治村无方。
向峻宇看了看那两条对着他狂摇尾巴的中华田园犬,一黑一白。
“守勤叔和田伯家的狗。”
方嘉嘉见那两条狗并没有做出要攻击人的凶恶样子,放下心来。
她刚松开他的衣袖,手就被他握住了。
两个人的脑子和身子都停顿了一下,心率骤升的变化里,都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他们在两只手触碰的电光火石间,迅速做出了大同小异的心理建设。
也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孩子了,牵个手就大惊小怪的显得很不成熟。
她的手很凉。向峻宇似乎能感受到两只手掌之间若有似无的手温互搏。
方嘉嘉对他的手感到陌生又熟悉,任由他牵着,他手心里的温度渐渐弥漫至她的指尖。
三岁之前的事她记不清了,她只记得自己四五岁的时候,经常被向峻宇像这样牵着走。
即便那种触感已经消逝了二十多年,可是刚刚他握住自己手的那个瞬间,她恍惚间好像又重新触摸到了记忆里早就褪色的童年,那个追着蜻蜓和萤火虫奔跑的夏天。
蛙鸣阵阵的夏夜,十来岁的向峻宇把那个用罐头瓶子、绿毛线、小竹竿做成的萤火虫灯笼递给她。
“嘉嘉,好好看路。”
好好看路。
同一个人对同样的文字,在不同的年纪和阅历背景下,理解也会不同。
即将 28 岁的方嘉嘉,再细嚼这四个字时,竟觉得这四个字里包裹着浮沉和苦涩的味道。
有多少人可以顺利走上那条自己看好的路?
我们在走上那条属于自己的道路之前,到底要走多少弯路?又要有多幸运才不会一直被困在歧途?
回家的路过于安静。
方嘉嘉瞥了一眼那两条一直跟着向峻宇蹦跶乱跑的狗,没话找话。
“这两条狗看起来跟你很熟。”
“嗯,白天还跟我去巡山了。”
“它们俩刚刚是在约会吗?”
“两条公狗,都是大福生的。”
“哦。不好意思。”
不足以惊扰夜色的轻笑声撞在了一起。
方嘉嘉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似乎多用了点力,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留在他右手拇指上的那道浅浅的痕。
气氛很微妙,心情也很奇妙。
方嘉嘉好像有点确切地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喜欢,以及自己对他那份复杂的喜欢里,有别于亲情和友情的另一种情愫。
她侧头看了一眼牵着自己的这个男人,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在记忆里翻寻一番。找出他们之间那些早就出现,却又一直没被自己注意的变化。
他身上那些余留的“哥哥”感,在他们用沉默累计的脚步里,慢慢弱了下去。
向峻宇思考了一会儿,他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才能依循她的心思,不让其他人知道他们在尝试交往的这件事。
走到状元小卖铺门口,他转过身注视着她,“我们以后在人前要避嫌吗?”
方嘉嘉懵头懵脑地点了点头。
“好。”向峻宇松开她的手,“你进去吧,早点休息。”
方嘉嘉说话间右转了九十度,指了指龙耳朵餐馆,“我最近住那边。”
简短地道别过后,他们又走回各自的生活。
向峻宇再一次走入四下无人的街道。
今晚却没能像往常一样,从寂静的空气里嗅出孤独的味道。
对着电脑又接收了两个多小时的蓝光辐射,方嘉嘉终于完成了云溪农庄那张实景和手绘结合的主画面设计。存稿,发送。
周希沛定了主画面之后,她继续做主画面的物料延展设计。
应用在不同媒介和渠道的宣传物料,都有不同的物料尺寸,一不小心就会做错。
不过她一直是个细心严谨的设计师,在这种事上几乎没犯过错。
同样细心严谨的向书记,在办公室里核对完村里土地确权和清产核资的相关数据,已近凌晨。
睡前。向峻宇盯着□++的微信聊天界面,很想和她说话,又怕她已经睡下了。
——嘉嘉,我定了些牛肉和羊肉,明天会送到振国叔那里。
等了十几分钟,没有回复。
正当他心里空落落地放下手机,准备睡觉时,听到了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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