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不知是不是那一眼甲胄带给她的错觉。也兴许是在沙场上这几个月,不觉间积下的戾气。
衔池被他周身气势压得退了半步,急促喘息了一下,才缓过来些,想继续给他上药。
他却已经松松披上了外袍,抬眼淡淡道:“孤方才忘了,父皇遣了御医过来,不用你了。”
衔池默默琢磨着,那时候虽没人告诉她北疆发生了什么,她只能从宫人的闲谈里窥得一星半点,但总归也听得出,情形算不得好。
宁珣去的那一场,并不太顺利——但他那时候若没去,北疆的情况怕是只会更糟。
“在想什么?”宁珣掐了她腰间一把,衔池一个激灵,陡然回过神来。
“没什么,只是在想,殿下是不是要去北疆?若是要去,我可以陪着殿下一同北上。”
这时候把她留在东宫,宁珣想必不会放心——尤其是刚出了事儿。与其叫他分心,她不如跟在他身边,他去哪儿,她便在哪儿。
宁珣顺了一把她的头发,“说什么胡话。这一路行军的奔波不提,单是北疆的气候,你如何能受得了?更何况沙场上刀枪无眼。”
“我又不会真的上战场。”她抿了抿嘴,“倒也没那么柔弱。”
这是实话。她自小身子骨就不差,又不是真的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她常年习舞,经年累月地练下来,身形只是瞧着单薄柔软,实则蕴满了恰到好处的力量感。
她眼神澄澈,却自有近乎执拗的坚定在里头,开口道:“我若跟着殿下去了,殿下便没有后顾之忧。也不会被人假传消息之类的,钻了空子。”
宁珣如何不知道她说得是对的。
他绕了两下她的发尾,“所以我不去。”
“也是皇帝的意思。既然他想求和,那便求和。”
衔池一怔。
前世那时候她便明白宁珣,明白他为何一心要战,也明白以他的处境,为求大业,其实不去亲征才是最好的选择——可天下万民在他眼中不比他自己轻。
若真要战,他去,才有最大的胜算。
所以她从未想过劝他按兵不动,留在京中。她能想到的,只有陪他同去同归。
明知圣人决断已下,也不是宁珣能左右的,可她一时还是有些迟疑:“那殿下自己……不想去么?”
他笑了笑,紧紧拥住她,却避而不答:“百姓何其辜。求和,总比打败仗要好。”
只能等。等到他不受约束的那一天。
北疆一事,圣人很快便下了旨意。在秋收前,大周遣使者入契丹王廷。必然也不能叫使臣空着手去,所以另备了十车丝绸珍玩云云,权当凑个礼数。
宁珣身为太子,毕竟曾亲征过,求和一事不便出面。宁禛又是主战,于是这些事儿,便皆交由宁勉操办。
宁勉做事也还算麻利,诸项事宜推进得很快,没多少日子,十车“见面礼”便皆定好。
契丹王对中原文化有些了解,颇喜字画,因此备下的礼单中,有两幅前朝画圣的真迹,同其余字画收在一只长木箱子里。
玉钏抱着长乐公主的画像走在宫道上——宫中新来的几个画师公主很是中意,前些日子挨个儿召来画了画像,她今儿便一块去拿回来给公主过目。
画卷有些多,她一个人不太好拿,遮挡住了视线,因此正同刚拐出来的小太监撞到一起。
两个小太监前后抬着木箱子,走得很急,前头抬着的那个同玉钏狠狠一撞,又被箱子绊了一下,四仰八叉摔下去,箱子“咔哒”一声被撞开,画卷散落一地。
小太监立马爬起来,看清是长乐公主身边儿的玉钏,忙不迭告饶,一口一个“姑奶奶”,将她散落的画卷拾起来。
玉钏也摔了一下,七荤八素的,随手将公主的画像抱过来。
小太监麻溜给了自己两耳光,赔着笑道:“奴才们真是瞎了眼,冲撞了姑奶奶。实在是差事太急,慌不择路的……”
长乐公主本就不是刁钻的性子,身边儿的宫人也都是千挑万选,自然也没有混不讲理的。见他们确实有差事在身,兼之也是自己没看好路,玉钏摆摆手没多计较,自己抱着画卷,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画卷确实不少,连少了一幅,也不容易发现。
玉钏身后,小太监们着急忙慌地将散落的书画拾起来,重新装进木箱子里抬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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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是如此,但自殿下起,往后不会如此。◎
七月流火, 天渐渐转凉了。
使臣在契丹王廷被好酒好肉地招待着,契丹王却并不见他——那十车见面礼倒是收下了。使臣一时猜不透契丹人是存了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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