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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1 / 3)

明月端了铜盆在旁边,低声问衔池:“再过一刻钟便是晚膳的时间,小姐可要梳洗一番?”

虽是请示她的语气,可手上已经在拧浸了温水的帕子。

衔池点了点头,任她替自己擦过脸,又将发髻散开重新梳起。

梳的是便于作舞的交心髻。

发髻梳完,明月将东西收拾了下去。

衔池看着铜镜,伸手盖住了镜中自己的眉眼。池家的血脉由这双相似的眼睛相连,因此她连自己的眼睛都有些厌恶。

终有一日,她要把那些割不断又如影随形的东西,生生剜出来。

因着是回京第一顿晚膳,池家还是花了些心思准备。到了时辰,县主身边的李嬷嬷亲来催请,衔池换了身衣裳,领着明月走出去。

李嬷嬷满脸堆笑,“表姑娘来,大人和县主都高兴坏了,这头一顿晚膳呐,也是给表姑娘接风,厨房提前三天就在预备着了。”

衔池一面笑着回了句“舅父舅母费心了”,一面跟着她走,光顾着说话,迈出门槛的那一刻没留意脚下,被门槛一绊,另只脚恰踩在门前已经松动的石砖上,石砖一歪,她的脚腕往外侧崴过去——明月眼疾手快搀住了她,才没叫人直接摔在地上。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间,李嬷嬷听到动静回头时,只见衔池脸色发白,像是受了惊吓,倚在明月身上急促喘了几口气。

她忙不迭过去扶住衔池,关切极了:“可有伤到哪儿?还能走路么?”

衔池试着慢慢活动了一下脚腕——明月动作太快,这一下崴得浅,两三天便能养好。

这块石砖是池清萱领着她来时她便看见的。

迈过门槛的那一刹她心念一动,想着若是这时候受了伤,跳不了舞,岂不是能顺理成章拖慢他们的进度,也便能给自己多留一些时间。于是才有了刚才那一下。

可这伤,还是轻了。

她忍过去最初一阵儿的抽痛,稳着声慢慢道:“好在明月扶得及时,没伤到,就是吓了一跳。”

李嬷嬷还不放心,眼睛只盯着她脚腕,衔池见状索性松开了明月的手,自己往前走了几步,步履如常。

似乎方才只是身形不稳晃了一下而已。

李嬷嬷打消顾虑,也怕耽搁太久,长出了一口气,继续领着她往前走。

只有明月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这小屋确实空了有一段时间,虽说仔细打扫了一番,但难免会有纰漏。毕竟只这么一小块石砖,又紧贴着门槛,来来回回多少人走过,偏就这么巧,让她一脚没踩稳。

好在人没什么大碍。

衔池住的院子偏,是最后一个到的。给她留的位子在池清萱旁边,她一一见过礼后落座,一顿饭吃得还算安生。

池立诚喝了两盏,面色红润,嘘寒问暖地问了衔池一会儿,话锋便一转:“弄影也不知到哪儿了,虽说她身子不好经不得赶路,但早一日回来,也早一日安顿。”

县主听了这话,面色半分未改,仍是笑吟吟的,“晚也晚不了几天。”房里留着伺候的都是池家信得过的下人,她便直接道:“宋妹妹这些年辛苦了,将衔池教养得这样好,这病,怕也是累的。”

衔池只管低着头用自己碗里的酥酪,又听池立诚道:“弄影这一身病,怕是早年习舞时便落下了。她的舞当年乃是京城一绝,可惜了。”

衔池听着他俩一唱一和,在听到宋弄影这三个字时,仍有些后怕的恍惚。池清萱以为她是想起了生母的病伤心,安抚似的在席下拍了拍她的手,轻轻握了握。

瑞泽县主终于说到了正题,“宋妹妹身子弱,以后不作舞也不可惜。再说,衔池不是自小便随宋妹妹学着么?”

池立诚点了点头,抬眼望向衔池,“说起来,也不曾见过衔池一舞,不知学成几分?”

可不是不曾见过作舞,毕竟连面儿,父女两个今日也不过是第一回见。

她的好父亲竟连演都不愿演完一日,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们今日不看看她这舞够不够格入东宫,怕是会睡不着觉。

话已经到这儿,衔池不好再装听不懂,索性起身行了一礼,“那衔池就献丑了。”

她刚起身,一粒果子便从对面直直弹过来——衔池下意识躲闪,险些碰翻了杯盏。果子打在她身上,汁水溅了衣裳。

瑞泽县主叱了一声,池怀瑜拿着果盘一脸无辜,仿佛刚才只是失手掉了一颗果子而已。

池立诚却浑不在意,只将目光凝在衔池脸上,连衣裳都没叫她下去换,“你娘当年跳得最好的,是桃夭,不如就此曲。”

衔池低头擦着衣裙,闻言动作顿了顿,应了一声“好。”

上一世她也曾问过父亲,为何非得是她。

他费尽心思把她从江南接回京城,又仔细藏着,为她捏造身份,费尽周折却不肯重新挑一个更合适的舞娘,原因无他。

只因为她会跳桃夭。

若能在太子面前跳一曲桃夭,便不愁他不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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