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遇持着细木材,迫不及待的频繁翻动,眼巴巴的等着烤熟。
记忆里好像有很久没有吃过红薯了。
等待的过程中,耳旁隐隐有雷声滚过。
她转头看向门外,不知何时星月被乌云遮掩,黑深天幕上偶有闪电破空。
快下雨了。
秋冬正是多雨雪的季节,豫州又四季分明,一到秋季便阴雨连绵。
白日赶路时便见天色微阴,到傍晚也没见下雨,原来会是在晚上,也正好不用淋雨赶路。
不多时,红薯烤好了。
从火堆里扒出来一个,剥去焦黑外皮,红橙的瓤肉冒着丝缕热气,香气浓郁。
送到嘴边呼呼吹了两口气,咬了一口,软香润甜,口感绵软,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上化开,好吃到让人上瘾。
她一连吃了叁个,满足的靠在殿柱上休息。
天上轰隆一响,雷声震耳欲聋。
冷风呼啸,雨声淅沥而落,微微火光照亮了门外密急的雨线。
雨渐大,风雨交加声听在耳中略显嘈杂,却不觉烦躁,独有一份特殊的宁静。
她靠在火堆旁昏昏欲睡,吃饱了连动也不想动,困倦的翻出毯子盖好,眼皮愈发沉重,慢慢合上眼睡着了。
“——轰隆!”
睡梦中被一声雷响惊醒,花千遇睁开惺忪睡眼,迷茫的目光看向门外,电闪雷鸣,雨若倾盆。
心底愈发庆幸,遇到一间破庙,不然现在也忙着躲雨,睡不成安稳觉。
打了一个哈切,困意更浓,闭上眼正要再睡,心底却渐生出不安的情绪。
法显应该不会这么傻,不知道躲雨吧。
这间寺庙里还有其他房间,随便一间就能避雨。
如此想着,心底惦念着安心不下,渐渐地也没了困意。
抬头定望着门外,透过雨雾便是寺门的轮廓,被雨水冲刷的模糊,什么也看不见。
反复纠结一番,还是决定起身去看一下。
她撑起伞,走进雨幕里,一股湿冷寒意扑面,身上暖意一散发冷起来。
走到大门前,抬目往外望去,人霎时怔住,眼瞳极快的紧缩一下。
石阶下站着一个孤零零的人影,浑身湿透,雨水顺着脸部轮廓往下淌,眉目,面容、身体、一切都模糊在雨雾里。
那双墨玉般的眼眸,隔了一层雨幕,深深的凝望而来。
一时间,竟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揪心。
想也没想,直接踏进雨里冲到他身旁,将伞移到他头上,急气的冲他喊道:“你还傻站着干什么?!”
法显眼睫垂落一滴水,没说话。
“快进来。”
抓住他的手一顿,触感冰冷没有热度,不知在雨里淋多长时间了,顿时心底又气又恼。
他还真是个傻的,不让跟过来结果连雨都不进来躲了。
法显任由她扯拽着往寺内走去,动作间有一丝僵滞,估计是被雨淋给冻麻木了。
站定在大殿内,湿透的僧袍往下滴着水,立刻脚下汇聚了一摊水泽。
他苍白脸色,唇无血色,脸上还在滚落着水滴,花千遇皱着眉,盯着他半天没言语。
法显看她一眼,微微抿起唇角,昏暗淡光里的侧影有一种落寞感。
滴答……
低微的水滴声一直未停。
见他呆站着不动,花千遇火气又上来了,推着他到篝火旁,动手就解僧袍衣带。
法显一滞,下意识去阻止她,神情微带一丝赧然,磕绊的说:“做什么……”
花千遇拍开他的手,利落的解开外衫:“穿着湿衣裳你不怕生病啊?”
闻言,法显的手停在空中,慢慢放下了,垂眸安静的望着她。
替他除去外衫后,湿淋淋的内衫紧贴着身体,隐约可见起肌肉绷起的轮廓,苍劲硬朗,蓄满张力。
她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手又收回来了,讪讪的说:“你自己脱。”
法显漆黑幽邃的眸子闪过一道莫名的情绪,滞了几息,才转身背对她除去衣衫,只着一条湿透的亵裤。
无处安放的目光,扫过他的背,不由呆了一呆。
他腰背浑厚,线条分明,可是在这精壮的肌骨之上爬满狰狞的伤痕,至肩头横贯腰际,重迭紧密,难见完好皮肉。
心头一下子被攥紧,隐隐有一丝难受。
在天台寺时就知他背上留有仗刑的伤痕,此刻看来比那时更严重了,伤上加伤的痕迹稍显可怕。
转念一想,立刻记得他被戒律院关禁闭,可能还一直执着不肯放下又被处罚了。
花千遇暗自叹了口气,心里涌上一股哀切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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