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衡是一个帝王。
帝王多疑,这几乎是坐上那个位置就会具备的天性。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对明棠说出了这句话。
他挣扎过,想过放弃明棠。
对于帝王来说,宁愿有一个死去的永远追忆的所爱,也不该有一个活着的影响自己决定的牵挂。
那数月的冷待便是他于自己心之上的抗争。
可是,当看到长乐宫内的一切,看到明棠病弱消瘦的身子,他顷刻之间推翻了自己费尽所有力气才在心上建起的围墙。
她不是后宫其他女人,她没有亲人,只有自己了。
宗政衡,你若再放弃了她,她便只能凋零在这后宫里。
你日后不会后悔吗?
为何要为了还没发生的一切,便在此刻放弃了她。
她没有母家,也不会瓜葛前朝,你还在顾虑什么?
明棠没有回答,只是眼神空寂地望向宗政衡。
似乎这几个月来自他的冷待和放弃,已经让那个刚入宫时的明棠彻底枯萎了。
她不再相信宗政衡,也不再天真得将他作为自己的家人了。
宗政衡心中越发苦涩,却也只能吞咽下这颗自己酿的苦果。
太医署的人来得很快,除了医正之外,还有方苹。
这也是医正的考量。
之前按理太医署的人是要按时去给昭贵嫔诊脉的,尤其是昭贵嫔小产后身子亏空虚弱,更是要好好照料。
可昭贵嫔失宠的迹象越来越明显,除了方苹还按着规矩时辰去,其他人早已把长乐宫的诊脉当成了一块烫手山芋。
后来,方苹更是被常妃要了去,说是听闻她在稳固胎气一方有妙手,请她看顾腹中的龙裔。
常妃虽然被褫夺封号,可肚子里怀着的龙裔可是十足金贵。
太医署的医女轮值,本就是由医正调配。
医正为了在常妃面前讨好,自然是将方苹调配了过去。
但谁能想到,这昭贵嫔如今复宠如此之快。
医正战战兢兢到了长乐宫,又战战兢兢摸上了明棠的脉。
这一诊脉,他的心是越发凉了,踌躇着不敢禀报。
可一旁的方苹可丝毫不犹豫,诊完脉直接跪禀了宗政衡。
“回陛下,昭贵嫔娘娘小产时伤了身子,这些时日又未曾保养得宜,冬日受寒更是让身体亏损厉害,日后必须仔细保养,不然怕是日后寿数有亏。”
寿数有亏?!
宗政衡猛地回头看向明棠。
明棠的脸上却没有半丝伤心或者愁苦之色,仿若方苹话中所说的那人不是她一般。
“昭贵嫔闭宫没错,可朕从未发旨让人停了昭贵嫔宫中的脉案,你们太医署能耐得很啊?!竟然替朕做主了!”
宗政衡一脚踢到了医正的肩上,将医正踹了一个踉跄。
可他心里也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漠视才造成的。
因为他数月不入长乐宫,不过问长乐宫的一切事宜,所以所有人都认为,昭贵嫔是可以随意欺辱的。
她没有家世,没有能为她撑腰的母家,所以没了宠爱,就什么都没了。
“陛下,小臣被调入春锦殿伺候常妃娘娘脉象,故而无法按时来长乐宫为昭贵嫔娘娘请安,此事乃是小臣之过失,请陛下责罚。”
方苹这话看似是请罪,可是直接将常妃卷入了此事之中。
宗政衡深吸一口气,闭目了几秒,而后转头看向德全。
“六局的人来了?”
“来了,此刻正在殿外跪着呢。”
内司慌里慌张赶来,此刻正在殿外跪着请罪。
“不必见了,仗二十,撤职查办。”
此刻,宗政衡连见内司听他请罪的心思都没了。
因为他很清楚是为何。
六局几乎是瑾妃和常妃的天下,那两人因为中秋夜宴一事,一个被抱走了四公主,一个被褫夺封号,如何能不心存怨念。
若是昭昭依旧圣宠优渥,她们最多也是面上针锋相对几句,不敢如此磋磨于她。
可偏偏,昭昭失宠了。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
他甚至想一并发落慧昭仪,可想到刚刚妙双在太医来之前跟自己呈报之时,说这些时日若不是慧昭仪的照拂,怕是长乐宫的日子要更加难过。
是啊,慧昭仪虽手握宫权,可在这宫中终究根基不深,加上年底宫宴众多,她也有许多顾及不到的地方。
说穿了,怪这些人有什么用。
他冷落昭昭,又没有给她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和权势,这才是一切的根源。
“昭贵嫔宫中伺候的人,德全,你亲自去选。另外,长乐宫这些时日缺少的份例究竟是落到了哪个宫里,去查,朕竟不知后宫困难到如此境地了。既如此,那便让她们节俭起来。凡是涉及此事的妃嫔,罚没份例半年,一应配给物什减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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