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后的人惊慌失措,忙想将燃着的火堆熄灭。
可是此刻德全已然过来将她揪了出去。
宗政衡本以为是哪个宫妃或者宫女在这里想要闹什么花样争宠,可是见到那人后,他明显一愣。
“宝镜?”
同宗政衡曾经印象里淑妃身边意气风发的一等宫女相比,如今的宝镜,脸上带着明显的沧桑和疲倦。
“陛下。”
宝镜连忙行礼。
这时,宗政衡也看清楚了假山后燃起的是什么。
“你在,祭奠淑妃?”
他突然想起,似乎今日是淑妃的忌辰。
人死如灯灭,即便当初位至四妃的尊贵,死后却依旧在这宫中不会再激起半点涟漪。
淑妃无子,自然六府的人操持忌辰也不会多么上心,只按例供奉一些香火便是。
“奴婢有罪,请陛下责罚!”
宝镜只叩首不起。
宫里是不允许烧纸钱的,发现了便是大罪。
这时,宗政衡瞥见了宝镜腰间的腰牌。
长乐二字,明显到刺眼。
“你去了长乐宫?”
宝镜紧张地抬起头,似乎害怕因为自己私烧纸钱这件事牵连到新主子,忙解释道,“是,陛下,奴婢刚刚被从珍宝阁分拨到了长乐宫。今日之事和昭贵嫔娘娘没有关系,是奴婢偷跑出来的,您如何责罚奴婢都领罚,还请不要怪责娘娘。”
宗政衡神色沉静,只低声道,“你倒是很维护昭贵嫔。”
宝镜什么都没说,只低着头抓紧自己的衣摆,似乎十分怕牵连到昭贵嫔。
“你走吧,这些东西也带走。”
片刻后,上首传来宗政衡的声音。
宝镜有些惊愕地抬头,但很快反应过来,叩头谢恩,然后匆匆收拾好物品踉跄着离开。
看着宝镜那一瘸一拐的背影,宗政衡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宝镜的腿是怎么了?”
他其实更想问的是,怎么一个跛子会被分派到长乐宫去伺候?
宫里近身伺候娘娘的,身体康健手脚灵活那是最基本的。
德全忙回道,“奴才依稀听过,好像是当初宝镜姑娘的好姐妹意外溺水亡故了,宝镜姑娘跪了许久,腿伤着了。”
跪了许久,跪谁?求什么?
这些德全没说。
但宗政衡也明白。左不过是当年之事的那些人。
淑妃,的确是个美好的女子。
哪怕宗政衡并不爱她,她也并不爱慕宗政衡这个夫君。
但同她相处也是一件极舒服的事。
在这后宫之中,有时候过于出挑是一种罪,过于良善也是一种罪。
当初淑妃有孕之事,司天监层曾测算出一则星象,紫微星临,乃大吉之兆。
紫微星乃是帝星,这几乎是预测,淑妃肚子里的孩子,是帝王命格。
宗政衡立刻压下了这件事。
他不信这些星象之说,但是作为一国之君,他清楚地知道,在百姓眼中,君王乃上天之子,所以要靠这些星象之说加强皇权威严。
他不信,但是别人会信。
这件事绝不能传出去,否则,必将引起大乱。
可后来,淑妃难产而亡,北府暗中调查,仅查了浅浅一层,便已经是触目惊心。
人已死,为了一个已死之人,掀起后宫和前朝那么大的风浪,实在过于不值。
尤其是,还不到时候。
最后,他选择了不问。
而宣家也选择了不问。
“陛下,具体的,要不奴才去打听打听?”
德全最是机灵,品出了宗政衡问宝镜的话外之音。
这些时日,他作为近身伺候的人,陛下越发沉默的样子他自然是看在眼里的。
旁人都说昭贵嫔这一小产,彻底失宠起不来了。
他可不这么看。
昭贵嫔若是真失宠了便也就这般了。
若是她还能复宠,那么她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便是这六宫之中无人能及的独一份儿了。
宗政衡沉默了许久,而后拢紧身上的披风,转身离开了。
“不必。”
空寂的梅园之中,只留下他这一句萧瑟的话。
小年夜的宫宴很是热闹。
久未露面的瑾妃和常妃都出现了。
瑾妃似乎更加温柔娴雅了,如水一般浅浅笑着,丝毫不见当初被抱走四公主之时的疯狂和绝望。
甚至于见到如今抚养着四公主的平修仪,她也只是柔和点头示意,看不出半分的怨恨和不甘。
常妃还是如之前那般的华贵,只是到底没了封号,人也稳重了一些,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浅浅抚着隆起的肚子。
她如今也看明白了,一时的得意与否不要紧,肚子里这个才是最要紧的。
只要能生下皇子,自己失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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