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殿等候的王公大臣已然离去。
如今的长信殿,只剩下宗政衡和几位涉及今晚之事的妃嫔。
瑾妃刚刚生产完,珍妃胎气不稳,昭婕妤虽然涉及假孕争宠,但如今事情还未查明,陛下也未曾让人去唤她。
殿内,宗政衡和皇后高坐上首,贤妃坐于下首左侧,扶霓居于右侧,而许秾华则战战兢兢跪在正中。
“许常在,你所告发之事,事关重大,你可有证据?”
见宗政衡沉默不语,还是皇后先开了口。
许秾华叩首道,“有。”
她抬起头,努力鼓起勇气看向上首的圣上和皇后。
“臣妾同昭婕妤同居住于长乐宫,几日前深夜,臣妾因着夏日酷热无法入睡,便带着宫女在后殿的小花园中闲逛。结果,撞见了昭婕妤的宫女朱夏。”
说到这里,许秾华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臣妾看着朱夏拿着一件染了鲜血的衫裙在偷偷烧毁。那衣衫布料名贵,一看便不是她这等宫女能用起的。朱夏看到臣妾也吓得不轻,忙磕头让臣妾不要将看到的说出去。臣妾实在害怕,便赶紧回到了偏殿,只作什么都不知的模样。”
“当初不敢,为何今日又敢说了?许常在的胆量,还真是说来就来啊?”
扶霓冷笑一声,言语间便要将许秾华定死一个诬告的罪名。
“臣妾本不敢说,可是今日,在祈年台烛火熄灭那一瞬,臣妾亲眼目睹了昭婕妤推了珍妃娘娘一把,连带着瑾妃一同摔倒了。臣妾害怕极了,昭婕妤有孕在身,为何要行这般举动,再想到那夜看到的情形,臣妾越想越害怕!”
许秾华泪眼朦胧看向扶霓,“慧昭仪或许是被同昭婕妤的姐妹情深一时蒙蔽了,您仔细想想,臣妾与昭婕妤无冤无仇,相反,那时更是曾经冒险去救被落石砸到的昭婕妤,若说姐妹情深,臣妾同昭婕妤之间难道不是吗?”
“可是,既然已经知道事有蹊跷,臣妾又如何瞒过自己的良心呢?”
许秾华朝着上首的宗政衡和皇后叩首道。
“陛下,娘娘,今夜昭婕妤小产,看似是整件事情最大的受害者,可若是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呢?那受伤早产的瑾妃,因着七月早产以致体弱的五公主,不得不静养稳固胎气的珍妃,还有为了救人受伤的皇后娘娘,这么多人受到伤害,臣妾实在无法隐瞒不报了。臣妾所言,陛下可传唤朱夏来审问,臣妾愿一一对峙。”
说完,她深深将头埋在了地上。
殿内陷入了一片让人紧张的死寂。
宗政衡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平静望向底下的许秾华。
还是皇后开口了。
“许常在,仅凭你一家之言,根本无法断定昭婕妤假孕的罪名。便是你所目睹的宫女朱夏燃焚衣物一事为真,也算不得证据。且昭婕妤有孕以及小产,都在太医署有记档,如何做得了假?”
皇后看似在为明棠脱罪,实则却句句诱导着许常在拿出更多有力的证据。
“因为,昭婕妤早已和方医女勾结,脉案之上自然不会有什么错漏。陛下,想要知道臣妾所言是否是真很容易,召集太医署众位太医,让他们一同诊脉,自然便知道,到底是臣妾诬告昭婕妤,还是昭婕妤本就假孕争宠!”
太医署只会把出一个结果。
昭婕妤根本未曾有孕。
她今日的血崩之状,不过是活血药物的作用。
自己今日给她的那串十八子手串的确没添加什么香料。
可那十八子手串上唯一的一颗隔珠,是香薙木做的。
这东西无毒无味,却和之前香囊里的红砂叶药性相冲。
两者相遇,嗅闻最多半日,便会让人出现下红血崩之症。
尤其是在受到外力的作用下,药效会来的更猛更快。
太医诊脉,也只会把出小产的崩漏脉象。
可那只是当时,最多再过一个时辰,这种假小产脉象便会消失。
所以,许秾华特意选在了瑾妃生产之后才来禀报,为的,就是彻底定死明棠的罪,让她没有翻身的机会。
“陛下,臣妾知道您爱重昭婕妤,不若便让太医们来诊治一番,若是许常在诬告,那正好还了昭婕妤的清白。若真是…”
皇后略一停顿,更压低了声音谨慎道,“那昭婕妤如此蛇蝎心肠,意图谋害皇嗣,也该给受苦的珍妃和瑾妃,以及那可怜的五公主一个公道。”
皇后最后特意提起早产体弱的五公主,让宗政衡眼中的神情一冷。
扶霓则跪下冷声道,“陛下,娘娘,昭婕妤刚刚小产,便因为这等小人的一面之词,让其接受太医署的查验,这未免也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吧。即便到时候太医诊脉还了昭婕妤一个清白,可昭婕妤遭此怀疑,这造成的伤害难道是一句清白能弥补的吗?”
扶霓相信明棠,可此刻许秾华信誓旦旦的告发,让她还是不免紧张。
她担心,棠儿着了她们的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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