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修斯吃得很饱,在床幔落下的阴影间栖息。他那流光四溢的紫眸被收敛了光华,安静地合眼,像只冬眠的鸽子,半裸着上身缩在床上。
“打扰了……”
埃阿斯推门进来,带来了新的床单。他瞥了一眼床上的哥哥,似乎有些冰冷的嫉妒一闪而过,随即就带着暖呼呼的笑容贴了过来。
“辛苦了~格莉达,应付哥哥可真是不容易呢。”
我没说话,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暂作安抚。他撇了撇嘴,不再撒娇,去做清洁工作了。好了,该从与他人的痴缠中抽身出来了,该干正事……
“哥哥,快起来!别在这碍事!”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传来,随即是奥德修斯吃痛的呼声,他似乎被粗暴地推下了床。我忍不住回头,劝眼里要冒火的埃阿斯对自己哥哥温和一点。
“……我刚才只是一不小心手劲大了些,你不会怪我吧哥哥?”
“……”
看着颇有活力在争风吃醋的两人,我心里也放松了些。
“好啦,过来让我亲亲你们。”
回答我的是埃阿斯笑嘻嘻的脸和奥德修斯不情不愿地靠过来。
时间转眼到了要去赴宴的时候,我装扮整齐,在两位侍从的目光里,微微压低帽檐上了马车。随着马鞭挥舞,车轮开始转动。
将将沉没的夕阳仿佛要燃烧彻底的红旗,在地平线上苟延残喘。天空黑了大半,仿佛某人绵长的披风静寂地将世界揽入怀中,要所有人类都沉入黑甜梦乡。不知什么种类的鸟站立在路灯上,如同送葬人一般注视着我远去,在晃神的瞬间,便到达了目的地。
乌利尔的寝宫在我面前矗立。上次我到来时还是个对他满是防备的野猫,如今却心怀愧疚地走入那漫长到看不到尽头的长廊。侍从恭敬地为我引路,两旁屋檐下的夜晚如同贵妇人镶着碎钻的黑礼裙,矜贵而静谧。
那扇门被推开了,浓密的香气第一时间攫获了我的嗅觉,贵妇人的胭脂气与男士略显刺鼻的香水在空中弥漫,鲜花的芳香倒显得略逊一筹。灯火辉煌的厅堂微微刺痛了眼睛,人世间的光芒总使人将夜晚抛之脑后了。
总是关注门扉开启的贵族,从不放过这个可以开启单独对话的好机会,遍寻商机的眼睛终于选定了刚登场的勇者为目标。很快,便有人热情地端了酒杯上前来与我攀谈。
“您好!今天您气色真好!勇者大人,是最近发生什么好事了吗?我是……”
“哈罗伊维子爵先生,很高兴见到您。”
我接过了他的酒杯,但并没有入口,只是用得体的微笑向他点了点头。
“我先去向王子殿下问安,失陪了。”
“您知道我?……是,是,王子殿下一定等您等急了……”
又向几位想要上前攀谈的贵族举杯示意,我顺利走上了殿前的主位。盛装打扮的乌利尔正温和地注视着我,柔顺的长发被束成了谦逊有礼的麻花辫披在脑后。他见我上前来,起身迎接。
“格莉达……我都以为你不会来了。”
“怎么会呢。”
我向一旁的国王陛下端正地行了一个骑士礼,他微微嗯了一声,知会我起身。
“你的生日宴,我怎么会不来。”
我退下去,和乌利尔一同步入人群中谈话。
“……”
他听见我的话,只是用微微无奈且哀伤的笑脸看着我,端起酒杯与我碰盏。
“先不提这个,这次生日宴可能会有人会为难你……我打听到一位大公……”
悄悄话还没有说完,乌利尔就被国王的侍从喊了回去。他犹豫地回头看了看我,我向他摇摇头,表示我没事。
惠灵顿二世高举酒杯,庆祝他唯一活下来的儿子年满二十岁。宴会正式开始,身穿骑士礼服的我自然而然选择了男步,不少妙龄小姐都开始往我身边凑,她们大多都从心底里仰慕我。比起年长而富有心机的大人,我还是喜欢和这些十五六岁、刚踏入社交界没多久的小姐一起。平安无事地应和着音乐跳完第一轮舞,周遭温馨的氛围让我稍微放松了警惕。
然而,那些不省心的贵族并没有因此消停。
我听见窃窃私语,优越的听力让我放不过那些并不私密的流言,我察觉到许多遮掩着望向我的视线,那些躲在扇子与手绢后的上下打量,让我有些恼火。
“那位就是勇者大人?”
“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听到魔族的消息了?前些日子不是说就剩下魔王了吗?”
“那按理说不是很快就……”
“没有,魔王现在还没被消灭呢,这都多少天了……”
“那她还在干什么?还有闲心来参加宴会?还不快去把魔王杀了……万一反扑怎么办!”
“我在军队里当官的侄子说,赫伯特将军甚至向国王申请加强军备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怎么可能,魔王军大部分都被消灭了。”
“但也说不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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