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日他在城中识别苏太傅派来追杀的死士,他美梦转醒,记起此行要务。
萧翊恍惚,竟刹那间在想,若他与方柔从来没回来京城,先前那些是是非非皆是大梦一场。他们应当已成亲了?又或者携手返回中原游历山河,他带方柔去那些她无比好奇的城镇,别人问起,他就说方柔是他的娘子。
萧翊当真这样想过,当对寻常夫妻挺好。
他又往前踏了一步,直到方柔手里地雪球朝前掷出,他本能般地稍稍抬手,嘴边已带了丝笑,想挡去那捧雪,可发觉他不过自以为是。
萧翊循着那雪球抛出的方向侧过身,雪白散开之际,他瞧见了裴昭眉眼带笑站在不远望着方柔。
而后,他听见方柔语调轻快地喊了一声:“阿弈!”
萧翊怔然出神,脸上的表情霎时间凝固,因她这一声撞破心扉的称呼。
他不可置信地回望向方柔,却见她已提了裙摆快步奔向裴昭,犹如那日宿丘山见他。
裴昭伸手搂住了方柔,抬指在她眉前轻抚而过,替她扫去点点落雪。四下无人,方柔大胆地贴近他的怀中,脑袋轻轻一蹭,手揽着他的背,极为热切地索取更紧密的拥抱。
这是她惯常有的依赖之姿,姿态讨好而不谄媚,叫哪个男人不为此心动。萧翊极力克制着怒意,伴随而来强烈的不解与震撼。
他的耳畔不由自控,不断听见方柔喊:“阿弈。”
他原以为是方柔回心转意,又或以为是孤梦一场,直到他意识到,她喊的人是裴昭。
她竟敢这般轻飘飘地改换亲密,似乎毫不在意那般,一声声亲热旁若无人,满心满眼只有裴昭。
梅花树下,簌簌抖落满地积雪,方柔狐疑地望了眼那轻颤的树桠,却未察觉古怪,只道是风吹雪落。
寒风起,卷起层层积雪,覆盖了那一簇离去的脚步。
又将变天了。
◎叫出来◎
众人初到行宫, 头一天的夜宴最为隆重。
御厨房从几日前便开始忙碌,临到日暮时分,华灯初上,听雪楼笙歌不断。
夜宴又为家宴, 各府亲眷同案对饮, 帝后端坐最上席, 排场虽大,但仍以和睦团聚为主, 是以席间彼此姿态都很放松。
萧翊和苏太傅分坐左右最前,身边各跟着沈清清和苏玉茹, 两位女眷早已动筷。尤其苏玉茹, 吃相那叫一个饕足, 令人见了食欲大开。
裴昭带方柔坐在苏太傅邻座,两位姑娘凑在一起,偶尔还侧身附耳说上几句私密的话,方柔笑得开怀,只要她不抬眸,便见不着萧翊冷得像雪融化水的脸色。
宴席最初很克制, 渐渐的众人酒足饭饱, 便开始了交际应酬惯有的劝饮风俗。初是小侯爷傅亭扬起的头, 说恭贺裴昭新婚,他不待裴昭开口道谢, 竟已连倒三杯一饮而尽。
裴昭皱了皱眉,心说来者不善,却只得按照声色场的规矩回了他三杯。
势头便这样起来了, 席间不断有人起身祝酒, 无不起势豪饮, 裴昭被架在准新郎官的身份上动弹不得,似乎今夜就是他新婚的大日子那般,非要与他喝个痛快。
裴昭饮酒也是不起脸色的,可方柔察觉得到,他在极力忍耐那阵不适,他的手指藏在案下,微微颤抖着,方柔满是担忧地望着他,再顾不上与苏玉茹私语。
她悄悄挪近了些,在宽袖下握住裴昭的手,细细搓,磨着他的手心。裴昭微微侧过脸,眸色迷蒙地望下来,扬起唇朝她浅浅一笑,悄然摇头,示意方柔别担心。
方柔眸色焦急,她瞧出来裴昭此际已意识朦胧,再喝下去只怕要出事。
可席上那些大臣怎会轻易放过他,一轮罢休,又起新的攻势。
好不容易得以休战,方柔便捏了方小帕子,抬手轻轻替他拭去额上的薄汗,裴昭终忍不住小声叹息。方柔正凑上去,被拍了满面的酒气,一时怔然,过后又心疼地捧了裴昭的脸,将他额前的薄发拨去一旁。
这一举一动都被萧翊瞧进了眼里,可他气定神闲地坐在案后,举杯慢饮。余光察觉到皇帝不住地往他这边看,诚然,皇帝始终对他的冷漠姿态持有疑虑。
既然如此,萧翊更不可能提前露了心思,好叫这一帮共犯有了戒备和提防。
大戏未成,戏台子可不能先塌了。
终于,皇帝出言止了这场缠斗,他瞧出裴昭已至极限,虽是好由头,不便刚起头就扫了众人的兴致。可这场夜宴裴昭也非主角,再任由他们胡闹不休,只怕传扬出去有失体统。
筵席散去,两名内官听皇帝旨意,随同方柔将裴昭送回别院。
等到关上门,屋内只剩二人独处,裴昭终于松了戒备,五指猛一用力,他的手一直握着方柔的腕,她吃痛,却只是低低“啊”了声,心知裴昭现下十分难受。
方柔将他放倒在床上,裴昭紧闭着眼睛,额上登时沁出了大簇热汗,像是浓厚的酒气开始挥发,要将他体内的热全都散出去。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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