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
其实秦见祀倒也明白,像太傅他们这群保皇党,拥护的只贺子裕一人,和秦见祀的党羽一直是势如水火的关系,如今贺子裕亲政不得不对他的人多有打压,而秦见祀一再默许这种打压,使得朝堂上多有嗤笑轻贱。
最好的办法是在明面上抬高秦见祀的地位,所以贺子裕才会在守岁之时请太傅等人来登王府,宣明关系。
贺子裕在意他,不会让他名声受到一点不洁。
“自朕亲政以来,鲜少与诸位有再聚的时候,”桌上,贺子裕最终端起酒杯来向众人,“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自古这人心易变,但朕想这往后几十年,还能与诸位同舟共济。”
他看向秦见祀,挑起眉头,“朕与诸君,元旦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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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苏酒暖,饭菜上宴,众人都聊开了。
秦见祀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酒杯,目光始终在主位那人身上。看贺子裕喝了几两酒就双颊酡红,白皙的脖颈都染了红,看着就想咬上一口。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明显,底下的腿被往外抵了抵,某只脚就探了过来,轻轻磨蹭着。
而桌上推杯换盏,贺子裕还在与太傅应答。
脚尖继续磨蹭着,磨蹭着,秦见祀一把攥住了那脚踝。看着贺子裕拿酒杯的手一滞,目光微微瞥向他。
秦见祀从容看去,举了举杯。
那只脚又想默默缩了回去,却是不能了。
“陛下,陛下?”太傅试探着喊了声像是在憋着什么的贺子裕,“陛下真是要送那位北秦公主回国吗?”
贺子裕低咳一声。“今夜……不谈国事。”
指尖顺着脚踝往上摸去,轻佻地摩挲过战栗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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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夜半的时候困意上来,贺子裕收回发酸的脚,踉跄起身去更衣,众人也将散了,等着贺子裕最后更衣回来。
他走到堂外,冷风吹得几分清醒,正沿着回廊往前走,一道身影就追了出来叫住他。
“陛下。”
贺子裕回过头来,对上是林容儿一身红袄,揣着手炉正娴静看着他,那枚玉珏在小皇帝走后就给了林容儿,之后就一直戴在她腰间。
他微微有些诧异,停住脚步。
今年过完,林容儿也就十七了,一晃来时那个欢快追着他跑的小姑娘就像变了个人,变得文静又端庄。
小皇帝已走,难为林容儿后半辈子都要独自一人锁在这深宫之中。贺子裕如今看林容儿就像看自己的妹妹一样,总是觉得对她不住,于是这次年夜特地带她出宫。
“陛下,容儿想求您一件事。”林容儿轻轻行了个礼。
“你说。”
“容儿……想自请出宫。”林容儿犹豫了会儿,静静地站在那,“我与陛下既无夫妻之实,留于宫中也不过摆设,恳请陛下能放容儿出去。”
贺子裕一怔,随即垂下眼来,他如今与秦见祀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在林容儿眼中如同斯人变心,不复守节,只她一人在深宫中寂寂。其实他也早有此意,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微微颔首,“……朕允了。”
林容儿又一次行礼谢过,她正退下间,贺子裕抬手拦住她。
她疑惑地抬起眼。
“其实——”贺子裕垂手站着,努力措辞,“或许朕不是从前那个在林家伸手拉起你的小皇帝呢。”
林容儿仍旧静静站在那里。
“朕的意思是——”
“我知道,”林容儿轻轻说,“你不是他,我一直都知道。”
贺子裕一愣。
林容儿偏了偏头,“但是你对他应该很重要,会值得他用性命相护。”
外头又飘飘扬扬地下起了一点小雪,带着冷意纷飞散开。贺子裕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我自请出宫,只是因为让我留在宫中的人已经不在了,”林容儿伸手出屋檐,接了一片雪花,“此后天地浩大,陛下自当保重。而容儿心所念之人,在容儿心中珍重。”
她笑着行了个礼,缓缓退下了。
秦见祀打伞出来寻,看见贺子裕站在回廊的灯笼底下,灯笼飘飘荡荡。
君临天下
年初二的时候,王总管走了,走的时候嘴里一直喃喃念叨着陛下,贺子裕知道这陛下不是他。
而正月里的时候北秦皇帝病重,这事在朝中也掀起不小风波,几番统筹裁决,贺子裕忙里忙外,景端最终带着大武借给他的兵回北秦去。
景端在城门的时候脚踩在马镫上,难得露出意气风发的样子。
“倘若此去北伐顺利,此后我大秦与你武朝结友好之盟,世世代代,不会更改。”
“不用世世代代,”贺子裕负手站着,一身冕旒玄裳,“朕只要你活着的岁数,承诺开放边境贸易,互通有无,替我朝扼住西边各族蠢蠢欲动的野心——”
“你还真是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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