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郁垒神荼对视一眼,只得让开道来。
他缓缓拱手,“多谢。”
“那二殿你也得想明白,凡人的轮回若是被干扰了,恐怕也是不得往生。只怕你想救的人,要做只在奈何桥边流荡的孤魂野鬼咯。”
玄袍扬起,楚江王不见了身影,两人对视着无奈摇头,又坐下来接着下棋了。
·
而与此同时的人世间,仍旧是帐子底下的那圈阴暗里,腕上的镣铐已经磨出一圈红痕。
刘遏闭着眼吊跪在帐中,自从那日之后,再无人能近他身触碰分毫。都说这位亡国太子身上有邪神庇佑,然而他一心求死,却求死不得。
倘若这世间真有邪神,那他日日祈祷,盼得邪神能取他性命,渡他脱苦。日日夜夜间,嘴唇翕动时的声声念念,像是成了这无望余生中的唯一指望,无一例外皆是求死。
他却不知这点点信仰祈念,皆入了所求邪神之耳。
“本王是吵得耳朵疼,才会来帮你。”看不见的黑暗里,鬼王沉默看着吊跪的人,本该已经是毫无干系了,却不知为何胸口发闷,“扰乱轮回又如何……”
“嗯?”明明听不见,刘遏却轻轻闷哼了声。
“本王岂会怕这些。”
于是抬手间雾气升腾,捏出来守卫模样,他端着的鸩酒满了杯,掀帘缓缓走了进来。
锁链里,刘遏虚弱地抬起眼来,看向他,那分明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却不知为何那双眼几分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刘遏又虚弱地笑了下。
“怎么,今日还有酒?”
“今日李蛾将军下令,将你鸩酒赐死。”
“还有这好事。”
“殿下可还有什么想说的?”他静静对视着。
刘遏久久看着他,干瘪的嘴唇因为缺水起了死皮,嘴唇翕动着像是要吐出话,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谢谢。”
于是鸩酒递到唇边,刘遏低头喝了一口。
料想而来的剧痛却并没有发生,只是身体一点点无力而去,锁链应声断开了,刘遏一下满身斑驳伤痕地倒在守卫怀中,盯着那双眼,想说什么却依旧没有说。
怀抱带着热意,是人体肤的温热,难得在最后的时候还能有人陪着他,都说人死时会想到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刘遏透过那双眼看着,目光十分平静。
鬼王也低头看着,直到怀中人渐渐没有了呼吸。·
刘遏的魂飘了出来,被战战兢兢的黑白无常勾去了地府。他走过鬼门关,神荼郁垒不知为何一直盯着他看,他一直拖着锁链走着,直到喝下了孟婆递来的那碗汤。
喝汤的时候,鬼王在火医地狱里,判官说他把汤都喝光了,一滴不剩。“他都把你忘了,你也该喝了吧。”
于是鬼王慢条斯理地从火中伸出手来,接过那碗孟婆汤。
呲啦一声,汤水一下倒落在火里,把火烧得更加兴旺了。鬼王把空碗还了回去,姿态依旧那般优雅。
“不喝。”
·
刘遏又拖着锁链过了奈何桥。
然而将入轮回的时候,阴差们却说他阳寿未尽,像这样的需得登记造册查明原因,是不能入轮回的。
“是抓错了人?”孟婆汤的药力上来,他迷瞪问道。
“大概吧。”阴差们翻了翻簿子,“现在你是野鬼了,你得先留在奈何桥边。”
于是野鬼飘荡去了花田里,一飘就是几百年。
直到鬼王问起。
“他还在那飘着吗?”
“是呀。”
火医地狱的火熊熊燃烧着,即便强大如楚江王,也被耗尽了神力饱受折磨,却总是一言不发。但有时鬼王也会开口。
“还剩多少年?”
“五百年的刑罚,如今才过去一半呢。”
“听说再入轮回道能减刑,”白无常说,“毕竟做人最苦,比这地狱的火还苦。”
鬼王又沉默了,久久没再说话,就在众人以为他已经入定的时候,他又淡淡开口了。
“那便入吧。”
·
嘀嗒。
黄泉水滴落在曼陀罗上,血红的花瓣颤巍巍展开细小一截,叶子随之凋零半截,销入尘土中。有野鬼在其间艰难挣扎着,睁不开眼。
野鬼只知道听阴差说,像是自己阳寿未尽,抓错了人,像这种鬼是不能直接入轮回的,阴差又懒得再回去处理,于是他滞留在了奈何桥边。
有细小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今日二殿的楚江王来了,瞧见奈何桥边游荡着一圈孤魂,便指责阴差办事不利,”那道声音接着说,“现下阴差们忙着补了缺漏,这就要送你们入轮回去!”
野鬼猛然来了精神。
“我终于能投胎转世了?”
“投胎是不能了,你这等阳寿未尽的还得先补了阳寿,需找具身体借一借,还魂去哩。”
野鬼还想再问什么,忽然有阴凉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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