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下,他收回目光,摘了一片面前的枯叶下来,在指间一转,枯黄的叶子碎了一地。
哄走了“失恋”的小女孩,樊霄走到游书朗面前,抢先开口:“书朗,我没有跟着你,是我先来的。”
他的口吻有一点撒娇,黏黏糊糊的,甚至向前错了一点脚尖儿,拉近了与游书朗的距离:“新年快乐,游主任。”
游书朗的指甲刮了刮指腹,他伸手去接樊霄怀里的添添,一句含混的“新年快乐”掩在了他的动作中。
樊霄看起来很高兴,偏身一躲,继续霸占添添:“我抱一会儿吧。”他将添添举得高高的,“添添,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要健健康康的!”
“你怎么在这儿?”游书朗问。
“来给孩子送点常备药。”樊霄悄咪咪地给自己加分,“市县乡三级的福利院和救助站我都有送药。”
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樊霄说完就又与添添去闹,一次次将他抛到空中又接到怀里,大小两个笑作一团。
游书朗望着面前的樊霄,才发现他是很适合笑的,不是刻意装出来的温和笑容,也不是曾经的皮笑肉不笑,而是眉目舒展,松弛而疏朗,健康又热烈的笑容。
如果没有那场海难,樊霄会不会就是面前这个样子?
一片枯叶飘悠悠地落下,惊断了游书朗的胡思乱想,他勒令自己不要与樊霄纠缠过多,刚想告辞,就听到了添添的声音。
短短的小胳膊指向迎面而来的男人:“吕叔叔。”
樊霄的笑容顿时收了。
“东西已经交给园长了。”吕博文站到游书朗身边,笑着问,“你们在做什么?”
“藏猫猫。”添添抢着回答,“和这个叔叔。”
添添用力搂了搂樊霄的脖子,这让樊霄的脊背都直了三分。
“你好,吕博文,是书朗的朋友。”樊霄对面的男人伸出手,“初次见面,多关照。”
樊霄听得出他在“朋友”二字上加了强调,审视了一瞬那只手,樊霄才握了上去:“樊霄。我们不是初次见面,上次我骑摩托车摔了,吕先生还来帮过我。”
“是吗?不记得了。”
“吕先生善事做得多,自然不记得。”
“樊先生也不遑多让,今天来福利院也是做慈善的?”
“比不上吕先生的胸怀,来送点药,顺带在新闻上露个脸,宣传一下,商人吗,在商言商。”
吕博文扬扬眉,没反驳也没认同,像是怕冷场,他没话找话:“樊先生和书朗是……?”
樊霄停顿了片刻,他没去看游书朗,淡淡给了回语:“同事,以前游主任在药厂工作时,我们共事过。”
文艺演出马上开始,园长招呼着嘉宾落座,樊霄依旧抱着添添,行于人后,与男孩耳语:“刚刚吕叔叔想要抱你,你为什么没去?”
添添呼扇着睫毛:“你抱着会比较高一点。”
樊霄的唇角翘了三分,又将添添抱高了一些。
他悄咪咪地溜了边儿,从一株杂草上摘下几颗多刺的苍耳,松松地握在手中。
添添睁大眼睛,表示疑问。
“一会儿我们把它放在吕叔叔的衣服里好不好?”
“不好,会扎肉。”
樊霄看着奶呼呼的小人儿,忽然一笑,凑近亲了一口软软的脸蛋:“真是菩萨带出来的小童子。”
他随手扔了苍耳:“好,就听我们添添的。”
亲一个吧
游书朗买回了原来的老房子,价格甚至比卖出时还要低一点。
屋子里的一应家什原封未动,据说新房主只是为了学区资格,并未在此居住,如今全家移民海外,这套房子便想急于出手。
游书朗当初搬得急,只带走了一些重要物品,如今用旧钥匙打开旧锁,目光所及,都是旧时时光。
墙边立的伞,鞋柜中的情侣拖鞋,桌子上的半包胭脂,沙发上樊霄喜欢的猫爪靠背,游书朗好像远途归家的旅人,又像加了一个很长的班的社畜,回了家只想洗个热水澡冲去一身的疲惫。
用了两天打扫收拾,便到了新年。
游书朗带着添添祭拜了吴玉萍,又去给母亲扫墓。
上山小径上的积雪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天空很晴朗,云淡天高,有着北方冬季特有的清透。
行至墓旁,游书朗脚下微顿,母亲的墓碑显然已经有人打扫清理,墓前还放着一束“冻僵”的鲜花。
游书朗将怀里的花放在那束旁边,娇嫩的粉挨着火热的红,他对着照片上的女人轻声说:“妈,我来看你了,你看我带来了谁?添添,我的小侄子……”
山风寒凉,添添还小,游书朗没有久留。下山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束火红的朱丹,热烈的颜色好像将女人的脸庞都映上了一层霞光。
大年夜,包了饺子,看了春晚,兴奋了一整天的添添终于困得受不住了。
“睡了?”游书朗在阳台抽烟,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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