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三楼,不知怎么做到的,已经翻出了半人高的玻璃围挡。此时,女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抓着围栏,脚下只有两寸余宽的落脚之地!
她的手和脚在明显的颤抖,整个身子摇摇欲坠,若是一个手滑脚软,现在能接住她们的只有一楼冰冷坚硬的地面。
游书朗微微蹙眉,拿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他急而不慌,将医院中的情形描述的十分准确,并询问了在消防队员到来之前的最好处置办法。
游书朗讲电话时,樊霄始终仰视着那对母子,深如寒潭的眸底仿佛翻涌着无数情绪,繁复细微、难窥毫发。
他听见女人在嘶嚎:“为什么得病的是我儿子?他还这么小,为什么要让他受这么多的痛苦?!”女人的咆哮吓坏了她怀中的孩子,婴儿尖利的啼哭声顿时响起。
女人似乎更加愤怒:“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顺利的长大,为什么他不可以!为什么只有他不行!”
“所以,你们都该死,每个人都该死!我儿子没有健康,你们也不配拥有!”
她的身后站着陆续赶来的保安,其中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犹豫的上前,紧张地安抚道:“女士,孩子虽然确诊,但并不是没有救治的办法,如果及时治疗的话……”
“及时治疗?那得花多少钱?!我做一辈子工也不够给他看病的!我是做家政的,你看看我的手,都什么样子了!”激动的女人竟然张开了抱着孩子的那只手,没有了抓力,单薄的孩子在她怀里猛然向下一滑!
抽气声与低呼声此起彼伏。众人在看到女人最终还是夹住了下滑的孩子后又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樊霄却像看得厌了,转头注视起游书朗。
男人放下电话就脱了身上半披着的外套,并发动身边的人都将外套脱下来叠加在一起。
“诺,我的。”樊霄递过来的依旧是长款风衣,暗闪的光泽一看便价值不菲。
游书朗并未说谢,只是点了点头,他将樊霄最大号的衣服放在了最下面,提高声音对众人说道:“刚刚消防员说了,在他们到来之前,如果孩子坠落可以用床单衣服等东西减缓他的下坠力;如果女人坠落,要是没有足够大的承接物,不建议我们施救,那样下面的人可能会被砸伤。”
男人当即决断:“现在我们在消防员赶到之前,做好接住孩子的准备吧。”
他将叠加而起的衣服一角,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递到了樊霄的面前。
樊霄微微垂眸看他,男人的眼中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平静无波恰恰昭示着强大笃定。
樊霄微微点头,从游书朗手中接过了衣角。
“能用的人不少,你还伤着手就别参与了。”他低声说道。
上前帮忙的人确实很多,游书朗站在樊霄的身侧紧挨着他的身体,单手拉着衣角摇了下头:“没事。”
这是游书朗第一次主动贴近樊霄。两个男人站得近点,有些简单的肢体接触本就稀松平常,但因游书朗每次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便让樊霄觉得现在的接触新鲜起来。
因都脱下了外套,温热的体温透衣而来,游书朗的身上很暖,发间有淡淡萦绕的香味。
樊霄对香味很敏感,嗅了嗅,是野蔷薇的味道。
男人挑眉,微微诧异。游书朗年纪不老也算不上十分年轻,穿着低调沉稳,趋于国内老干部的风格,却喜欢野蔷薇艳糜诱人的味道,实在挺让人意外。
“今天若能救了人,晚上我想请樊先生吃个便饭,不知樊先生能否赏光?”游书朗的眼睛一直盯着三楼的母子,口中的邀约自然妥帖,“算作庆祝,也算上次事故的致歉。”
“若是救不了呢?”
樊霄的声线偏低,轻飘飘近乎玩味的语气,听起来像来自黑暗之底的诱惑。
拉着衣角的单手一紧,游书朗将目光缓缓地放在了樊霄脸上。
那种矛盾违和的感觉再次出现,可还未等他细想,身边人便轻轻一笑,眼波中揉了淘气的温柔:“我说笑呢,今晚游先生的钱肯定是省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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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觉得其实死亡也是一种解脱和救赎吗?”
温热的清酒倒入杯中的时候,游书朗听到樊霄不经意的一句话。
“阔昆可”。
樊霄双手合十谢过游书朗,才执杯轻啜。他低沉硬朗的声线在讲泰语时带上了少许绵软。撒娇似的,尾音勾着笑意,像一根羽毛在人心上挠了一下。
游书朗爱男人,不得不承认,刚刚的那句泰语拨动了他一瞬的心弦。不是没听过其他男人讲泰语,却没有一个及樊霄讲得性感撩人。游书朗兀自笑了一下,为自己的一时失神。
“你刚刚说什么?什么解脱救赎?”他给自己也倒上了酒,捏着酒杯问道。
“没什么,只是还在感慨今天下午的事情。”
听了这话,游书朗执杯在樊霄的杯子上轻轻一碰:“敬你的壮举。”
樊霄摇头笑了一下,举杯:“也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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