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发作?舒念扶住他手臂,摇一摇, “阿述?”
崔述肩部线条骤然放松,手腕一翻,倒握住她肩际, 轻轻推到身后, 向苗千千道,“来此何事?”
苗千千愣住, 磕磕绊绊道,“师尊不在,寨子里有要紧事, 自然要与师妹言语一声。”
崔述冷笑, “什么要紧事?吃饭?”
苗千千一丈粗的神经终于有了点触动——小吴侯这么生气, 难道是因为自己使唤师妹做饭?连忙一整神色, “姑余昆仑有异动,特来与师妹商议。”
崔述眉峰一动,提步上前,坐在舒念的椅子上,“有何异动?”
苗千千便拿眼睛瞟舒念。
舒念暗道一声爱莫能助,退后一步避入屋中,往柜中寻出一件崭新的春衫提在手中。再出去时苗千千已在一五一十汇报定踪蛊来龙去脉,难免好笑,将衫子抖开,披在崔述肩上。
崔述低头看了一眼,是件男式青衫,墨色滚边,不由皱眉,就手推开,“不要。”
舒念哪里理他,锲而不舍强行披上,将头发拢在一处,拉到衫子外面。
崔述挣扎一下无果,只得由她。
苗千千看得目瞪口呆,见舒念拿眼刀扔他,才又清清嗓子续道,“如此便有九只母蛊在我手中,约摸十日前,九蛊同时东行,一路不住,平日里便有移动,也从未九蛊同行,这事着实稀奇,我便特特留意。昨夜回去看时,发现九蛊忽然同时停住……算一算时日,从姑余东行,马行十日,这是到了武岳地界?”
舒念心中一动,武岳一门往姑余,找崔述寻仇,姑余高手却暗中齐至安阳,难道要趁虚而入,端了武岳老巢?
崔述看了她一眼,“与凉从来与世无争,兼修束手道,不至如此。”
舒念还待争辩,崔述已不理她,转向苗千千道,“说完了?”
苗千千一滞,“说完了。”
“回吧。”崔述便道,“以后这种事,与我说便是,不用烦扰千语。”
苗千千欲言又止,忍了半日,慑于小吴侯武力,终于识实务听话,“是。”
“我知你心中不服。”崔述忽道,“只是你若想平安做苗氏继任掌门,还是听我一言为好。”
是可忍孰不可忍——
苗千千一掌拍案,正待作势,崔述又道,“你若不信,大可试上一试。苗氏继任掌门自来以千毒九卷和九人头为信,千毒九卷已在你手,九人头与凉助你一臂之力——你便以为掌门之位非你莫属?我看未必。”
崔述抬手,轻扶桌案,随意推演,“若我将苗北望擒在手中,命他当场将掌门之位传给千语,都是自家弟子,传位给谁有甚区别?性命攸关之际,你说他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苗千千一滞。
崔述又道,“或者也不需这等麻烦,我现在便将你一掌拍死,你却猜上一猜,将来谁来承继你的千毒九卷和定踪母蛊?”
苗千千瞬时偃旗息鼓,识时务道,“小吴侯说哪里话,焉有不服?”
崔述站起身,“我对苗氏之事绝无兴致,千语更加志不在此,你自做你的苗氏掌门,我二人无来由与你为难。唯独借居寨中一事,添些烦难,还望见谅。”
苗千千被他一顿揉搓,最后一点火气都消弭无踪,嘻嘻笑道,“小吴侯与师妹一对璧人,日后成婚,咱们便成了一家人,百花寨便是自己家,有甚烦难处?”
舒念原本兴致勃勃地看热闹,话风忽然转到什么婚事,一时大怒,“说什么呢?”
苗千千看崔述面无愠色,哪里还怕她?嬉皮笑脸道,“师兄静等师妹佳音。”拍拍屁股便跑了,跑几步回头,“阿盆抓鱼去了,晚些提两条来给小吴侯加餐。”
舒念顿足,“怎由他胡说?”
崔述瞟她一眼,便往里去,身形一动,那件外衫随风飘摇,坠在地上。他却连看也不看,信步进屋。
舒念拾起衫子,左右看了一时——布料细致针脚平整,哪哪都很合规矩,这是发哪门子的邪火?
便也不去理他,自提了把花铲,往药圃伺候药草,这松松土,那浇浇水。正百无聊赖间,晴空一个闷雷,乌云四聚,南疆天气多变,骤雨将至。
只得扔下花铲回去。一进门便见脾气很大的小吴侯坐在窗边,半个身子伏在窗棂上,兀自出神。
舒念自去洗手,身后一连片水响,大雨如期而至,湿冷的水意携新鲜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崔述跟老僧入定一般,仍旧伏着不动。
舒气上前合上窗格,摸摸崔述脸颊鬓发都是湿漉漉的,取一条干帕子递过去,“擦擦。”
崔述不接。
舒念意气顿生,索性将巾子兜头蒙上,没头没脑一顿搓揉,一时移开,但见崔述被揉搓得满面通红,目含怒意,忍不住又笑起来,“小吴侯这是起床气没消,还是特意跟我生气呢?”
崔述一把推开她,翻身下榻,踩着木屐往床上躺了,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帐顶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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