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榻,点了炉子,从柜中取出被褥铺陈妥当,出去接崔述时,却见他蜷作一团缩在墙角。
地室昏暗逼仄,他一个人,一身暗红衣衫,腰身细瘦,肩线单薄,未知是昏是醒,孤伶伶无依无靠——
舒念心中那物蠢蠢欲动。舒念闭目,暗中连念几句清心诀,深吸口气,才敢慢慢往他身前蹲下。
方才不曾看清,此时才见他兀自止不住地瑟瑟发抖,舒念道,“这里冷,里面暖和,进去给我看看伤。”
崔述反应极其迟钝,过了好一时才认清眼前人,含糊说了个“好”字,抖着手去扶墙壁,打算站起来,却哪里有那能耐?手掌一错便要滑倒——
舒念一把扶住,“小心。”
崔述难受得神志不清,本能地拒绝身旁的人,昏乱中一头碰在青砖墙上,“咚”地一声闷响。
舒念听得牙酸,“祖宗,你消停点儿!”
崔述被这一下磕得头昏脑胀,茫茫然看着舒念,目光宛如一只极幼的迷途兽,迷离无助,不知所措。
舒念受不得这种目光,伸掌遮了他双眼,“别看我。”
崔述本就恍惚,稀里糊涂眼前一黑,越发晕眩,身子一沉,沉甸甸地向前栽倒,歪在舒念肩上——
舒念叹了口气,放弃让他自己老实走进去的奢望,提一口真气,将他半扶半抱起来,往内室去。
一路磕磕绊绊,好容易将崔述安置在榻上,还不待喘一口气,却见他额际颈畔湿淋淋的尽是冷汗。
舒念不知他伤处如何,苦口婆心劝道,“非是无礼,需得看看伤处,小吴侯原谅则个。”等了一等不闻回应,乍着胆子去解他衣襟,未知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还是早已昏晕过去,崔述竟未挣扎——
褪下半边上衣,肩胛处一个鲜红欲滴的手掌印,凶神恶煞地印在雪白的皮肉之上——
舒念一口气滞在胸口——
九幽寒气,裂骨摧心。
饮冰掌。
崔述紧紧蜷缩在长榻之上,头颅几乎触着膝盖,嫣红的唇色褪作淡白的浅灰,似一个不祥的讯号,忽尔睁开双眼,失神地望着虚空之中,细声道,“疼。”
饮冰掌裂骨摧心,中掌之人疼痛彻骨,至死方休。他中掌已久,一路忍到此时才喊疼,已经非常人能及。
作者有话说:
明天六点《失智》
失智
◎疼痛到了极处,傻了?◎
饮冰掌。
舒念紧张地咬着指甲,琢磨对策。
崔述忽然在榻上不住辗转,冷汗淋淋。舒念再无犹疑之暇,往荷包中翻找针囊,碎碎念道,“如今只能这样,若出了甚么差错,求小吴侯念在我一片好心,不要怪罪——”
崔述双目紧闭,哪里能听见,忽尔双唇一动,吐出两个字,“阿兄……”
舒念正蹲在火盆边上炙烤银针,闻声侧目,奇道,“苏存仁?”
中原武林一代宗师,吴山藏剑楼前楼主,苏秀的亲爹,崔述的亲师兄——苏循,苏存仁。
崔述疼得糊涂,接连辗转,几乎便要跌下榻来。
舒念见他情状着实不妙,匆匆忙忙炙了针,插在银篦子上,爬回地榻,拉他起来,“勿要乱动,我与你施针,制住掌气。”
崔述疼得邪乎,被她一番拉扯更是难耐,双手推拒,喃喃呼唤,“阿兄,阿兄……”
苏循早死得透透的了,叫她上哪儿找?
再说那苏循来了能有甚么用处?舒念大没好气,扁扁嘴嫌弃道,“苏存仁只怕是不便来此。”盘膝坐在他身前,“哧拉”一声扒了他衣衫,直褪到腰际,二指拈针,那银针形状十分别致,长短不足三分,细若牛毛,若非借一点火光暗影,几不可见。
舒念犹疑一时,缓缓往胸前乳中穴入了一针,银针一闪即逝,陷入肌理,只余一个细细的红点。
崔述身躯剧震,茫然睁眼,他疼痛未退,反应迟钝,低头看清自己衣衫不整近乎半裸坐在舒念身前,茫然道,“你……你做什么?”
舒念见他神智恢复,不敢妄动,“小吴侯身上有伤,我粗通医术,与你施针。”
崔述皱眉,苦苦思索好一时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勉力抬手,汗津津地拂在她手腕上,“给……给我……”
舒念一针已出,绝无收手的可能,心中发急,“给你什么?”
“给我一针……”崔述忍着疼,断续道,“扎晕我……一会儿疼起来……碍事……”
“碍不了事!”舒念右手拾起三根银针,恶狠狠地往华盖、紫宫、神阙各入了一针,银针一触肌肤,立即没肤而入,无影无踪。
崔述眼前一片雪白,待得恢复,蚀骨侵髓的痛意已如潮水般褪去,奋力笑道,“南疆苗氏以蛊毒之术成名,想不到行针过脉之法也这般出神入化。”
舒念一滞,恨恨道,“小吴侯这会儿有能耐讽刺人,方才却胡说些甚么?”
崔述痛意减退,未得片刻喘息,丹田中寒意骤然大盛,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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